這一掌力道不大聲音不響,侮辱性卻很強,宋玉祗被他打得一愣。
“……我、你……少碰我?!?/p>
姜懲心虛地縮了手,腦子一陣一陣地短路,被那人摸過的地方火燒似的燙了起來,心里也越發(fā)沒譜。
“別鬧,讓我看看傷得怎么樣。怎么對自己下手這么狠啊,你的傷發(fā)炎了,一時半會還好不了,接下來得持續(xù)打消炎針,所以醫(yī)生才給你用了留置針,這么大人了,能不能學會照顧自己?!?/p>
“沒,沒事。”
“什么沒事,手背都青了,你知道自己昨天的白細胞含量有多高嗎,差一點就要把你留院了,我就一眼沒看著你都能跑出來,你這樣讓我怎么放心?!?/p>
居然有一種被長輩教訓的錯覺,許久沒有被人這么清醒地罵過的姜懲覺得很沒面子,又有些不忍心打斷對方。
他望著宋玉祗認真的側顏,沉寂已久的心似乎在沐浴到甘霖的瞬間有了悸動的跡象——他要發(fā)芽了。
這份專注使得他連接下來宋玉祗到底罵了什么都沒有細聽,沉浸在對方的關懷里,忘乎所以地感受著遲來的在意。
注意到自己滔滔不絕說了半天,對方一句沒聽進去不說,還對著自己的臉發(fā)呆,宋玉祗語氣也變得有些曖昧:“我說懲哥,就算你這么盯著我,我也不會放任你糟蹋自己的身子?!?/p>
“行了,年紀輕輕怎么想周老板一樣嘮叨,可別早早就讓自己夕陽紅了啊,宋大爺?!?/p>
嘁,一嘮叨起來就沒個完,真不知道誰的歲數(shù)更大。
一句話攪亂了緊繃的氣氛,兩人不約而同笑了起來,看著遠處雁息站輪廓逐漸清晰的標志性鐘樓,姜懲心里有些感慨。
他問:“你覺得會是她嗎?”
“說不好?!彼斡耢笕鐚嵒卮?,“現(xiàn)在這年頭青少年犯罪率持續(xù)上升,就是那些整天研究案例的學者專家也未必能打包票說絕對是或不是,但我覺得無論結果如何,你都不用過度在意,說到底無論嫌疑人還是被害者與你都沒有直接關系,你我都沒有強大到能與他們共情的程度,所以置身事外是你最恰當?shù)淖晕冶Wo方式,也是對待案件最公平公正的態(tài)度?!?/p>
姜懲不置可否。
他覺得宋玉祗這話至少說對了一半,另一半并不是因為觀點錯誤,而是他暫時還沒有辦法理解全部的意思。
他不想承認被一個比自己年輕了六歲的毛頭小子給教育了這件丟人事,此刻也沒有余力去刨根問底,腦子亂成一鍋稀粥的他理解能力有限,說句不好聽的,能咬著牙坐在車里已經(jīng)是極限了,要他和宋玉祗正兒八經(jīng)地討論什么學術問題根本是不可能的。
從他臉上再次泛起的紅潮與倦容能夠看出,他的身子又不受控制地燒了起來,宋玉祗當下只想速戰(zhàn)速決,把車拐進巷子里停了,拉著人便去了火車站。
到了地方姜懲先打電話聯(lián)系了收到線報的小劉,得知千歲帶著一隊人已經(jīng)找了半個多小時,問了很多工作人員和乘客,但根本沒人看到這么一個的小姑娘。
仔細想想,蘭玲似乎根本就沒有離開的可能,且不說走遺產(chǎn)繼承的程序需要多久才能拿到她母親蘭珊的財產(chǎn),她又不是身無分文,犯不著為了幾塊錢的地鐵車費暴露自己的行蹤,連小劉自己都覺得是不是哪里搞錯了,懷疑這很可能是小丫頭的調虎離山計。
“千哥,我也到了,先分頭找人,稍等會合。”
姜懲在電話里匆匆說道,稍微把外套的拉鏈往下扯了一點。
他里面還穿著醫(yī)院的病號服,走的時候太急,根本來不及換上便裝,方才折騰了一陣,身上又開始冒汗,頭腦越發(fā)的不清醒。
“把蘭玲的照片發(fā)給我一張,咱們也分頭找,有情況隨時聯(lián)系?!?/p>
這個時候姜懲的喉嚨已經(jīng)腫了起來,聲音非常沙啞,說不擔心是假的,但宋玉祗知道目前這種狀況就算是讓姜懲坐在指揮車里他也未必能老實,只想著速戰(zhàn)速決,便妥協(xié)了。
姜懲沿途問了許多人,和千歲說得一樣,大多數(shù)人都搖頭表示沒見過,另一部分人則覺得有點眼熟,不過特殊時期,公共場合人人臉上都蒙著口罩,只憑身材體型和一雙眼睛留下的印象的確很難從茫茫人海中篩選出準確的記憶。
在幾次被群眾的錯誤記憶誤導,碰壁耽誤了時間以后,姜懲終于體會到了千歲的絕望,除此之外,身體還以疼痛不適叫囂著他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在這樣寒冷的氣溫下,滿背的熱汗非但沒有讓他退燒,反而拖累得病情越發(fā)嚴重。
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找到蘭玲的線索,否則再找到人之前,他自己就會先倒下。
“打擾一下,請問有沒有見過照片上這個女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