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煙頭摁滅在窗臺上,“有發(fā)現(xiàn)嗎?”
“有!毒物的來源是那雙作為證物的鞋子,上面發(fā)現(xiàn)了粉狀的氰化鉀殘留,審訊室其他地方都只是被濺射到的痕跡,劑量不大。你當時也在現(xiàn)場呢,我們科長擔心你身上也有毒物殘留,讓你去檢查一下呢?!?/p>
“知道了。”姜懲把那警員打發(fā)走了,反手又給狄箴打了個電話,“幫我查一個人,花溪分局刑警,甄少云?!?/p>
案子發(fā)生在花溪分局,嫌疑人還是分局的警察,照理說這案子就應(yīng)該移交市局了,但姜懲現(xiàn)在職權(quán)有限,必須趕在自己被勒令退出調(diào)查以前找到足夠多的線索。
同時他也有些奇怪,他分明是受了林成奇的排擠才被下放基層戴罪立功,期間發(fā)生了嫌疑人被害的惡性案件不說,還讓他抓到了甄少云這條尾巴,讓奧斯卡投毒案有了結(jié)案的意外收獲,這只是巧合嗎?
他這個人不信諸天神佛,從不信這世上有什么非人為的真正巧合,林成奇那小子鐵定是知道什么才會……可要說是林成奇想幫他,他寧可相信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他和林成奇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惡劣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對方不想著弄死他,他就要謝天謝地了。
他帶著一身濃烈的煙味進了痕檢科,宋玉祗和鼻青臉腫的甄少云已經(jīng)等在了里面,待遇卻有所不同,一個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fā)上,直到看見他才正襟危坐,挺得倍兒直,另一個則被嚇得有如驚弓之鳥,一見了他就往看守他的刑警身后躲。
“慫什么,我又不吃人,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有擔當一點兒,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好怕的,完蛋玩意兒?!苯獞蛿?shù)落他一句,便跟著痕檢科長進了辦公室,都沒敢多看宋玉祗一眼。
科長把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只有衣服上沾了些許毒物,對方勸他去實驗室處理一下,他卻直接脫了那價值不菲的外套扔進了垃圾桶,出門就把甄少云拎進了審訊室。
宋玉祗還在停職期間,純粹是以陪同家屬的身份來的,市局的案子辦不了,分局的事也不能插手,只能眼睜睜看著溫幸川跟著那人一起進門,臨關(guān)門之前還透過門縫對他擺著鬼臉示威,心里氣得要命。
姜懲卻沒什么心思關(guān)注這些,一想到甄少云是這幾起案子唯一的突破口,他就恨不得立刻把他肚里的壞水倒個干凈。
“甄少云,自己干了什么沒人比你更清楚,是像個男人一樣承認,爭取個寬大處理,還是等我樁樁件件給你捋順清了,把證據(jù)拍在你面前讓你百口莫辯?這兩個選擇的結(jié)果可差遠了,你這輩子能決定自己人生的機會可不多,可想好了?!?/p>
甄少云都被嚇破了膽,哪還敢開口,賊溜溜地看了他一眼,抿著嘴搖了搖頭,匆匆移開目光。
“我……我不敢。”
“殺人的時候都敢呢,怎么承認的時候不敢了?”
“我……我沒……”
“怎么,想說沒殺人?那我就從第一起案子開始給你算賬。奧斯卡投毒案時,被害人蘭珊被送上救護車時還沒有身亡,從劉良報案到救護車離開總共過去了十多分鐘的時間,而□□一旦到達致死量,最快可在幾十秒內(nèi)置人于死地,尸檢報告也顯示蘭姍體內(nèi)的毒物劑量超出致死范圍,這說明在救護車上咽氣的被害人是在送醫(yī)途中被毒殺的,當時車上只有你和隨車的醫(yī)護人員,能夠作案的人也只有你們兩個,對此,你怎么解釋?”
這是姜懲最沒有準備的一次審訊,這個突然被送到面前的嫌疑人仿佛從天而降,反而是讓他這個調(diào)查了許久的追蹤者措手不及。
他不得不逼著自己拋開腦中那些混亂的想法,從亂麻中捋出一根細線來繃緊,力道還非得恰到好處不可,否則一旦斷裂就是全盤皆輸。
甄少云低垂著腦袋,憤恨中帶著一絲茫然,也許是恨著那個一不小心說漏了嘴的自己。
“我沒有殺她的動機?!北锪撕冒胩?,他才為自己找出一句托辭,“對,是這樣沒錯,她只是我經(jīng)手案子里的一個受害者,我又不認識她,為什么要殺她?”
“這就要問問你自己到底是被什么玩意兒迷了心竅了。我們調(diào)查了案發(fā)當天的120救護中心,當時所有救護車都在雁息市內(nèi)出勤,接到劉良報警的時候剛好是輪空的狀態(tài),那輛救護車是按照時間就近調(diào)遣的,基本沒有被動手腳的可能,你還想怎么辯?”
“如果這也能算證據(jù),那我也有辦法證明我是無辜的?!闭缟僭泼偷匾慌淖雷?,指向他身邊的溫幸川,“那天本來是我調(diào)休的,是他說局里的同事出差人手不夠才把我叫了回來,不然案發(fā)當天我根本就不會出現(xiàn)在那里!”
姜懲側(cè)眼看了看溫幸川,那人一點都不心虛,還對他點了點頭。
“這些自然有人會去核實,你只需要交代自己的事,那天在救護車上發(fā)生了什么,死者是怎么中毒,又是怎么去世的?”
“我怎么知道!我是警察,我不是學(xué)醫(yī)的!”
溫幸川皺了皺眉,“少云,你別帶進太多個人感情,懲哥是想要幫你洗清嫌疑才會先從你這里入手,你配合一點,意氣用事解決不了問題的?!?/p>
不知是不是這話起到了作用,甄少云的情緒稍稍緩和,嘴唇顫抖著搖了搖頭,兩手抱著腦袋伏在桌面上,“我沒有殺她,真的沒有,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向當天隨車的醫(yī)護求證,從上了車我就沒碰過她,只在進車廂之前幫忙推了一下?liá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