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1頁）

“這么說也沒錯，”秦數(shù)苦笑道，“他二十多年前的確是被人販子拐賣了?！?/p>

姜懲與秦數(shù)是公大同期畢業(yè)的校友，在進入系統(tǒng)之前的六年都是打過照面，卻從未說過話的關系，因此姜懲對他的了解是從“同學”、“痕檢”、“秦科長”這三個簡單而疏遠的詞慢慢發(fā)展到今天的“秦狗”。

秦數(shù)是單親家庭，父母在他出生后不久就離了婚，上中學時母親因車禍不幸離世，在親戚之間輾轉(zhuǎn)的他居無定所，最后被當時的班主任老師收養(yǎng)。

不過這層收養(yǎng)關系并沒有書面協(xié)議佐證，從法律意義上來說，老師并沒有撫養(yǎng)秦數(shù)的義務，相對的，他也沒有贍養(yǎng)老師的義務，所以在很多人看來這是荒唐且有些可笑的，但秦數(shù)自己對于這些聲音從來是聽而不聞，并不在意旁人對他的看法，一如既往善待著有恩于他的老師。

姜懲見過那位姓楊的老教師，他慈眉善目，溫柔和藹，家里收養(yǎng)了一群無家可歸的流浪貓，會按時用微薄的養(yǎng)老金資助山區(qū)上不起學的貧困兒童，退休后就在補習班幫人代課貼補家用。

這幾年正趕上教育局倡議給學生減負，收入不是很好，為了安慰老人家，姜懲還扮過幾次送溫暖的力工，幫著秦數(shù)扛大米送牛奶，演了幾回戲，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他稍微了解過楊老師的家庭，知道老教師家中曾發(fā)生過變故，早年后育有一子，該是幸福美滿，卻因母親看管不利，在菜場遛彎時不慎與孫子失散，鬧得家破人亡。

事后楊老師一家也曾報警求助，可是那個年代，監(jiān)控還未普及，丟了孩子就如同大海撈針，老人挨不住內(nèi)疚，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走之前就留了一句“娃是人伢子偷走的！”便仰藥自盡。

之后心灰意冷的妻子卷了錢便遠走高飛，只留下一套不足三十平米的房子，幾年之后還抵押給了高利貸，逼得楊老師無家可歸，非常艱難，但這些年他從來不曾放棄尋找自己的孩子，所以這個時候秦數(shù)提到了“二十年前”、“人販子”、“拐賣”這幾個字眼，就必定是與當年的舊事有關。

秦數(shù)解釋道：“我會進系統(tǒng)，多半是因為想替楊老師找回失散的兒子，滿足他這輩子唯一的心愿，難得有了眉目，姜副，幫幫忙吧?！?/p>

“就憑著一張三十多年前的照片，這點線索就算是我也很難幫你做事啊?！?/p>

姜懲沒有深問秦數(shù)的信息來源，要不是有難言之隱，誰也不想認個逃犯做親戚，這里面的事大多都是不能拿到臺面上講的，他也沒有必要非得刨根問底揭人傷疤。

好在這次只是到龍?zhí)痘⒀ɡ锎蛱较ⅲ谇橛诶硭寄苷f自己是來消遣，就算東窗事發(fā)，頂多是面子上不大好看罷了。

“姜副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做讓你單槍匹馬單挑犯人這種不厚道的事的，我的線人透露陳東升最后被目擊的地方是奧斯卡不假，但那已經(jīng)是半個月以前的事了，就算真有什么貓膩，證據(jù)也都該被抹去了，我就是圖個心安。你也知道，光是我這身行頭，靠近那邊一百米就會有保安出來給我塞毛爺爺，我要是暴露了身份，明兒個可就不一定在哪個陰溝里被翻出來了?！?/p>

他說的倒也是句實話。

人都來了，姜懲就沒打算晾著他不管，數(shù)落了一句：“你個搞痕檢的發(fā)展什么線人，收了你的神通吧秦叔寶?！笔謾C一收，指了指那鋪著紅毯的入口，秦數(shù)會意，一聲“得嘞”便把車開了過去。

姜懲理了理領口，人模狗樣地戴正領帶，待suv停穩(wěn)在酒店門口，點了點右耳，暗示著被他藏在耳中的微型對講機，與后視鏡里映出的秦數(shù)確認了眼神，很快就有西裝筆挺的保安上前六十度鞠躬，畢恭畢敬拉開車門。

姜懲一言不發(fā)地下了車，單手插在褲兜里，四下打量著周遭的環(huán)境，一眼就瞄到門口最顯眼的監(jiān)控攝像頭——德國制造的先進貨，據(jù)說百米之內(nèi)能把人身上有幾根汗毛都照得一清二楚，性能和價格都被吹上了天。

姜懲沒親眼見過效果，暫不評論其實用價值，不過聽說這東西多用于保密機構(gòu)，像奧斯卡這樣的酒吧非要用這種頂配設備，不是財大氣粗，就是……

他一回頭，看見了酒店對面佇立的地標建筑，情不自禁就念叨出聲：“……別有用心?！?/p>

“先生?！北０菜刭|(zhì)極高，沒有因為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而詫異，應該是習慣了有錢人的古怪性子，笑瞇瞇地等待姜懲進門。

后者茫然應了一聲，就見保安戴著白手套的手不動聲色伸向后腰。

他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些心慌。

“艸，這人該不會是察覺到什么了吧？”姜懲心想，“……他在干什么，掏槍？不會吧，現(xiàn)在連個酒吧保安都敢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持槍傷人了嗎？萬一他看出我是警察怎么辦，萬一他沒看出我是警察怎么辦？……跑？還是動手？？這里至少十幾個人，老子是鋼鐵俠轉(zhuǎn)世也未必能打過，還能指望秦數(shù)那個一碰就倒的麻稈來幫忙不成？”

猶豫轉(zhuǎn)瞬即逝，姜懲決定按兵不動，多年的職業(yè)素養(yǎng)讓他在這一刻保持了鎮(zhèn)定，靜等著對方下一步的舉動。

保安也是一臉淡定從容，緩緩拔槍，舉在距姜懲額頭只有三公分……不，兩公分的位置停了下來，與他無聲對視……

姜懲咬著牙微微抬起雙手，緊接著就是一聲：“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