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1頁）

五月的天氣陽光明媚，從醫(yī)院的后門走出來是一片寬闊的綠草地，這片綠草地用鐵絲圍欄圍著，再往后是一幢米白色的高樓，上面掛著“住院部”三個大字。

林研坐在鐵絲圍欄外的一張石凳上，他雙手撐在兩側(cè)，用鞋底摩擦著地上的碎石子。

他把頭發(fā)束了起來，陽光灑在他的發(fā)絲和頸肩，整個人都顯得異常溫暖柔和。

顧成陽手上提著一袋從藥房里取的藥，站在原地看了半晌，才慢慢朝他走近。

感受到一道陰影擋住了自己的陽光，林研緩緩抬頭，看到顧成陽手里拿著藥物，很快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你什么都告訴他了？”

顧成陽略有些心虛地把藥往身后藏了藏：“跟他講了一些你的…真實情況，醫(yī)生…不相信你說的話。”

林研淡淡地說：“能相信就有鬼了?！?/p>

顧成陽呼吸頓了頓，走到林研旁邊的位置坐下。雖然這一天的陽光算不上炙熱，大理石凳依舊被烘烤得發(fā)燙。

林研轉(zhuǎn)頭看他，語氣毫無起伏：“所以要把我抓起來么，關(guān)到那里面去？”

顧成陽隨著他目光看向那個被鐵絲圍欄圍起來的住院部。

里面有很多穿著藍白條紋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有的坐在草坪上曬太陽，有的在護士的陪伴下放風箏，有的在花壇邊上手舞足蹈地跳著怪異的舞步。

“——目前他的癥狀還不算嚴重，如果患者出現(xiàn)嚴重的傷人行為，是需要進行強制治療的。”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這個病很大概率需要終生服藥，能痊愈的概率也是有的，但也是極少數(shù)，也存在康復了幾年后又復發(fā)的的，情況因人而異。”

“按時吃藥，積極治療，是目前提高治愈率的唯一方法。”

看著林研黯淡無光的眼神，顧成陽立刻沖他搖了搖頭。

“不會的，當然不會把你抓起來，”顧成陽把那袋藥放到腿上，對林研說，“醫(yī)生說了，只要吃藥就能好?！?/p>

“……吃藥就能好？”林研喃喃地重復著，從他手中拿過那袋藥，忽然神情一頓。

他盯著那幾盒藥片，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下一秒藥物從他手中滑落，林研低垂著頭，用手掩著面，肩膀微微有些顫抖。

顧成陽聽見短促的笑聲。

林研不知為何啞然笑了起來。

顧成陽莫名感到慌張：“怎…怎么了？”

他的聲音有些嘶?。骸斑@些藥我在我媽抽屜里看到過。她吃了這么多年的藥，可到頭來不還是活成了一個精神病。”

顧成陽的腦海里，猛然又想起了醫(yī)生的話：“——雙相情感障礙的病因有很多種，遺傳因素是最主要的因素，父母雙方有一方患有雙相，就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概率遺傳給孩子?！?/p>

林研緩緩側(cè)過頭，依舊用手捂著臉，顧成陽在他的指縫之間看到那雙銳利卻絕望的眼睛。

“顧成陽，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說的話？”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一只折了翼全無安全感的小鳥。

可他本該是在藍天中自由翱翔的飛鳥。

林研大概也希望自己可以好起來，否則不會這樣答應(yīng)顧成陽來看病，可那希望真的太過渺茫，如林研這般連死都毫不畏懼的人，都在這座情緒的大山面前望而卻步。

顧成陽知道，自己此刻應(yīng)該給予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