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研臉色驟變,目光一寸寸地往后看去,背后那人穿著一襲黑色風(fēng)衣,頭上的鴨舌帽遮住了半張臉,身后是燈光炫目的舞臺。
他個子很高,直直地站在那里,脊背挺拔偉岸,沒有因個子太高而駝背。但仔細(xì)看會發(fā)現(xiàn)他站著時身體微微有些傾斜,重心在右腳,左腳沒有使太多力。
因?yàn)樗笸鹊南ドw有舊疾,是在與三個混混打架時所受的傷。
那是五六年前,在c城,為了替林研出頭。
林研沒有想到會在四年后以這種方式與顧成陽重逢。
那個被佩奇夸上天的rapper的本名,在場的人里只有林研知道。
壓低的帽檐之下看不清顧成陽的神情,只知道他死死盯著的是林研所在的地方,連佩奇向他打招呼,他也充耳不聞。
“荒原是我叫來的,我看他的微博定位在c城了,就給他發(fā)了酒吧的地址,”看著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佩奇不由得冒起了冷汗,努力調(diào)和道,“我想著錄歌之前,你們先熟悉熟悉……”
“不必了,我和他之間沒什么好熟悉的,”林研絲毫沒有在背后說了人壞話的慌亂,反倒是冷冷地勾起了嘴角,慢條斯理地把手里煙頭戳進(jìn)煙灰缸里碾了碾,隨手將它丟了進(jìn)去,然后站起身對佩奇和方隨景說,“我先回家了,你們好好玩?!?/p>
“你怎么不去死?!?/p>
3
林研走出地下街的酒吧,乘著電梯來到地面的廣場,十一月的c城冷得厲害,他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寬松衛(wèi)衣,刺骨的寒風(fēng)不留情面地灌進(jìn)了他的衣服,凍得他瑟瑟發(fā)抖。
深夜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林研走出去沒多遠(yuǎn),就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錯亂的腳步聲。
“林研?!币坏郎硢喓竦穆曇粼谏砗箜懫?。
林研駐足回頭,看到了站在路燈之下的顧成陽。
叫了他的名字后,顧成陽就沒有說話了,沉默地一步步靠近,直至站在他面前。
林研雙手插進(jìn)兜里,身體微微后仰,一改在酒吧里不加掩飾的厭惡,反而沖顧成陽笑了起來,笑容里卻不見任何溫度:“有什么事嗎,大明星?”
“新大陸的制作人lynn,”顧成陽終于開口,“真的是你?!?/p>
大多數(shù)rapper不會用真名發(fā)歌,制作人也不例外,林研在音樂平臺上的馬甲就叫l(wèi)ynn,這個名字是新大陸那幾個人為他注冊音樂人id時,幾個成員絞盡腦汁替他們的新制作人想了好幾個名字,最后林研選了其中最簡單隨便的一個。
但之后一年里其實(shí)很少有人會這樣叫他,大多數(shù)時候他們都習(xí)慣叫他真名,或是林老師。冷不丁地被人這么叫,林研有一瞬間覺得陌生。
然而林研并沒有猶豫停頓,而是爽快地承認(rèn):“是我?!?/p>
他抬起頭直視著顧成陽的目光,輕笑道,“你很意外嗎?”
林研覺得顧成陽接下來會說一些不好聽的話,但顧成陽只是搖了搖頭,輕聲問:“你這幾年,過得怎么樣?”
路燈之下顧成陽鴨舌帽下的臉鋒利俊朗,和他歌里的憤怒與硬核相稱。但他此刻卻表現(xiàn)得異常軟弱,甚至可以用小心翼翼來形容。
好像什么都沒有變,顧成陽仿佛還是四年前那個在林研面前毫無脾氣和底線的人。
林研覺得滑稽,往后退了半步,不留情面地嗤笑道:“別用那種怨婦的眼神看著我,顧成陽,你能不能有點(diǎn)被人戴了綠帽子的自覺,上桿子犯賤的人,你還是頭一個?!?/p>
記憶一下子回到四年前那個破碎的夜晚,顧成陽在他們的出租屋里,撞破了林研與另一個男人茍且之事。
他見到了那個落荒而逃的青年男人,和在凌亂不堪的房間里衣不蔽體的林研。
那天林研提出分手的語氣決絕,帶著一貫的冷漠與刻薄。
顧成陽知道,在長達(dá)四年的親密關(guān)系里,林研始終是占據(jù)主導(dǎo)權(quán)的那一個,無論顧成陽在這段感情里付出再多,都只能被動地等林研來愛他。林研愛他的時候可以赤忱地袒露自己的內(nèi)心,不愛他的時候也可以毫不留情的一腳將他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