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由原本呼叫吶喊,到嗚嗚咽聲,亦無一人理會。她惟有以再笨拙的方法,絕食,作無聲的堅持,絕望的哀求。
春花躺臥在床榻上,雙目無神,臉白嘴青,手乏軟力,氣簿喘震。
玉意捧著木托盤,內(nèi)盛著一碗白粥及一些佐食,望著奄奄一息的春花,她把手上的木盤放在床頭的桌幾上,細心地扶春花躺坐起來,為她掖好被子,免著冷了。
玉意捧著熱粥,瓢一小匙,送到春花唇邊,喂她吃下。她抿著嘴,扭向一側(cè),避開玉意喂到唇角的白粥。
春花眼中透露一絲絲的求助,眼眶都滿是朦朧著。
唉,吃吧!
姑姑,求
春花那虛聲弱氣未道完。玉意已打住她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沒有用的。你,我沒有分別,都是奴才,還是一名女子,只受人擺布的份兒,那有可能所有事依自己意愿而行。
春花的淚水簌簌落下,沾濕被子。
玉意看著春花淚如涌泉,放妥粥水,用手帕為她拭去淚水。而她的說話并未因此而完。
你已絕食五天了,你猜嬤嬤知道嗎?
她知道,但是,她亦沒有因此而改變主意。她知曉身份的改變,你一時接受不到,便由著妳鬧性子,不與你計較。若嬤嬤較真來,必令你吃著兜,那有你還安好無損,侯在此處,軟忱美食供著妳,與你耗著。嬤嬤已經(jīng)很大量了。若她真想收拾你,你必是受傷的那位,而嬤嬤仍是她,你動不了她一絲分毫,那又可必呢!
春花自小孤苦,沒有長輩手把手教她處世做人的道理。然而,人情世故,利害關(guān)系,她并非一曉不通。在沒有家人愛護庝惜的環(huán)境下長大,她較同輩之人更會觀人面色,仰人嗤氣過活,所以玉意所指的事兒,她當然懂得。
嬤嬤,要你成為家妓,她不會先動你,與你親近之人必首當其害。我聽聞你與府中一家家生子走得近,其女與伺候老夫人身旁的孫婆子欲結(jié)姻親。若花嬤嬤向老夫人遞話,你猜會如何。
嗚嗚嗚
春花當然知道玉意所講之事,是正確不誤,便是如此,她才咽不下,吐不出,只可把那股氣憋在心胸。她賭一把,由著自己任性,以絕食昐求花嬤嬤會改變決定,而她老人家又由著她耍性子,故春花便與花嬤嬤耗著。那知,這一切只是花嬤嬤仁慈吧!現(xiàn)在被玉意指出來,她便連最后那唏噓渺茫的希望,都不能再奢望著!奢望著了
我亦不瞞你了,花嬤嬤請了一個坐堂大夫入府侯著,若你做出一些魯莽之舉,他便來會診,不讓侯府鬧出人命,落一個不義之名。
春花垂首,淚水涔涔,她曉得,便是曉得,她知要低頭跪下,緩緩?fù)鲁鋈跣≈暋?/p>
我嗚呼呼
玉意亦不催促她,依她的詞速之行。
我嗚肚子餓了。
玉意捧起熱粥,勺一口熱粥起來,呼吹幾口,才送到春花的嘴角。
春花盯著嘴角旁的熱粥,自然地抿緊雙唇。雙手緊握絲被,又松開,又緊握,連續(xù)幾回。那雙唇仍然緊閉著。
玉意把春花最后的遲疑看在眼下,在心中嘆息一聲,知曉要推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