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駕在御宿苑半個月,因政務(wù)繁忙,再沒有去過獵場。楚潯批折子忙政務(wù)的時候是不大說話,雨露大概是犯春困,陪他不到半個時辰便撐著腦袋一點一點的,最后還要他分神出來將人抱回榻里。
內(nèi)室的案上總有碗避子湯,因隨行的御醫(yī)不知何時該送避子湯何時不該送,便日日都送一碗,只是她也用不著喝了。自知曉她過去吃過兩年的香雪,又聽了那淫藥的藥性,楚潯碰她碰得少了。
一是以防意亂情迷,像從前一樣被她誘得幾日碰不到便想著。林雨露的身子媚香入骨,不碰還忍得住,一碰就容易失控,若真隨他的意翻來覆去得折騰人,地站到自己身邊,還會“懂事”地推自己去娶別人。
為了防止自己被氣瘋,楚潯要推她上位。
安平侯府勢微,這個假身世唯一的優(yōu)點就是與姜太后沾親帶故,但還遠遠不夠,她缺一個皇嗣。后宮叁年無嗣,若是林雨露有了唯一的一個,那她就是楚潯板上釘釘?shù)幕屎?,無可指摘。
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足夠了。
楚潯沒想到,自己做皇子時沒在爭龍椅這事上花費的心思,竟都花在她的鳳座上了。
他這邊精心算計她的鳳座,林雨露睡在他龍榻上渾然不覺。
天暖了,內(nèi)室的碳盆不翻也足夠。許是這幾日又吃鹿肉又喝補藥,手腳不似從前冰涼,雨露醒來時身上還發(fā)了層薄汗。從榻上起來拿帕子擦臉時,聽到主殿有些吵鬧,像是在爭什么。
還沒等走近瞧瞧,聲音又小了。
雨露拿了木梳,將及腰的青絲撥到身前,一邊梳理一邊靠近主殿,自縫隙里往外瞧。
“議事便議事,再嚷嚷,便都滾出去?!甭曇舨淮?,卻威懾力十足,楚潯冷著一張臉,將案上一道折子精準地扔到一位文臣懷里,“接著念?!?/p>
文臣手忙腳亂接過折子,打開來讀,越讀越是心驚:“丹玉郡染癥叁十四人,五人歿;青陽郡染癥二十八人,叁人歿;丘浮郡染癥十二人,兩人歿。京郊數(shù)縣染癥者尚少,恭請陛下留于上林苑,龍體為上!”
“請陛下留于上林苑,龍體為上!”
這一道折子讀完,殿中諸臣全都跪下了。方才只聽了幾道,以為時疫尚在京外,爭論盡快回鑾的朝臣盡數(shù)倒戈。
雨露睜圓了眼,后退一步,腳踝上金鈴響動。
楚潯微一挑眉,有意無意瞥來又很快收回視線,屈指輕敲木案幾回,知曉里面這位小祖宗還是醒了,聲音便不再壓著:“下去,明日再議。”
待主殿人都散盡,她忙掀開簾子自屏風后跑了出來,跪坐在他身旁軟墊上,秀眉緊蹙:“發(fā)時疫了?”
“春洪剛過,自南邊向北來的流民帶了時疫,前兩日只在京外,今日內(nèi)城的折子遞進來,京郊也有了?!?/p>
楚潯倒是神色不變,瞧她樣子驚惶,道:“朕著日回鑾?!?/p>
聽他這般說,雨露跑下去撿起那道折子,又細瞧了瞧,發(fā)覺折子上幾郡都離京不遠,而京郊也起了疫癥,若要回鑾必要途徑,儀仗浩浩蕩蕩,難免有失。
可她知曉他是定要回去的,便嘆了口氣,思付片刻道:“世家權(quán)貴均可留在上林苑,儀仗能減多少便減多少,免得將時疫帶回內(nèi)城。”
楚潯接過她手中的折子,眼帶贊許:“你倒比他們懂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