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雪,屋里點了幾個碳盆仍是冷的,宮人們在外間灑掃,林雨露坐在榻上強打著精神同麗嬪說話,面色蒼白如雪,露在外面的手也是冰涼的。
麗嬪瞧她的模樣,眉目間也有憂色:“怎得這樣難熬,太醫(yī)可來過?”
麗嬪與她同住在沁蘭宮,為人仁善,住得這月余,林雨露素來與她交好,也不想失了禮數(shù),微微搖頭,勉強笑道:“自小便是如此,何必再叫太醫(yī)來一趟,睡一覺,明日便好了?!?/p>
其實侍書還真替她叫過太醫(yī),只是杏林苑事忙,她是剛進宮連皇帝面都沒見過的小小才女,那當值的黃太醫(yī)聽說是葵水所致腹痛,便覺得不過尋常病癥,只叫侍書拿了藥回來。
見她面色這樣難看,麗嬪也不再多留,只讓她好好休息,便離開了云水軒。
她走后,林雨露才徹底松下口氣來,接過畫春遞來的熱茶一口口飲下去,擦了擦額角的薄汗,隨后便重新躺回榻上。
侍書替她將床幔放下,同畫春一起守在外間。
因為疼痛,這一覺林雨露睡得很不安穩(wěn),傍晚時御膳房傳的晚膳也沒用,只蜷縮著身子在榻上。畫春幾次給她換了暖腹的湯婆子,這才有些許好轉(zhuǎn)。
然而,她迷迷糊糊還未從睡夢中醒來時,便聽到廊外有人說話。
不消片刻,侍書走進來喚她:“小主,小主?”
她聽出侍書語氣中的急切,忙睜開眼問:“怎么了?”
“金鑾殿那邊派人來傳,說陛下今夜翻了您的牌子?!笔虝欀忝迹娝荒槾粽?,解釋道:“您來月事的日子不準,今日內(nèi)務(wù)府那牌子還沒撤,本該叫人去知會一聲,可——”
說著,她趕忙跪下請罪:“這事兒怪奴婢,這月余陛下都沒來過后宮,奴婢沒想到陛下今夜會忽然翻牌子,實在該死?!?/p>
她磕了幾個頭,林雨露趕忙叫她起來,又撐著床榻坐起來,頭疼道:“陳公公呢,你去替我解釋打點一番,勞煩他回去吧?!?/p>
侍書忙道:“奴婢這就去?!?/p>
她出了內(nèi)室,林雨露蜷縮在榻上胡思亂想。
入宮這一個月,那位皇帝連后宮的門都沒進,更別提翻牌子,據(jù)麗嬪所說,她入宮三年,皇帝一個月不翻一次牌子是常事,她們平日見他一面都難。
大選之后,一起入宮的秀女有十余個,就算皇帝想翻牌子了,怎么這么巧就翻到了她頭上,難道是有太后的助力嗎?她想不出個結(jié)果,更怕自己誤了事,一時之間慌了神,忙喚畫春去探聽消息。
金鑾殿內(nèi),看過的奏章高高迭起,年輕的帝王抿著杯中龍井,聽著宮人的稟報,面色平靜,叫人看不透心思。
“真是巧了。”他低聲說。
這月余,日日來金鑾殿送湯遞水的新秀女們太多,他聽著心煩,便叫陳公公不必來回稟,不允任何人進來,回頭將那起個秀女的名號抄下來給他看。
今日得閑,被內(nèi)務(wù)府催得煩,楚潯才想著翻次牌子敷衍過去,刻意照著名字避開了那些十分殷勤的。原因很簡單,越是急于從他身上得到什么的人,他越是不想招惹。這后宮中不知有多少各方勢力的眼線,說是他的妃嬪,卻各個心懷鬼胎,楚潯懶得分辨,索性便一個都不見。
從零星幾個耳生的名字里挑了一個沉采女,竟然還沒成事。
這還是頭一遭。
楚潯嗤笑一聲,也不氣,倒覺得有趣。
“罷了,今日便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