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之時,雨露的意識醒轉(zhuǎn),還能能掙扎著睜開眼睛,便覺有人正掀起蓋在自己身上的錦被,下意識伸手按住了那人的手腕,呢喃道:“楚潯——別——”
終于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抓著的是畫春的手,又松開了,重新癱軟下去喘息。身上被翻開的錦被和榻褥都是潮濕的,雨露一時沒動彈,發(fā)覺自己身上的幾處都泛著酸麻和疼痛。
“娘娘,這——”
畫春語氣急切,扔下那錦被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雨露兩條腿都還是沒合上的,大腿內(nèi)外兩側(cè)遍布青紫的指痕,蜜處殷紅,兩片花瓣顫顫巍巍地翳張,忙起身去八寶閣拿藥膏。
“陛下昨夜來,怎么沒叫水喊我們來幫您擦洗呢?”
“他……”雨露攥緊身下的褥子,將兩條腿合上,撐起來斜著跪坐在榻,蹙著眉回憶昨夜的荒唐事直覺不好,接過她遞來的藥瓶卻沒有動作,“不對,他不會無緣無故地來折騰我……”
“有人來送避子湯了嗎?”她嘆息著問。
畫春忙答:“有,在外殿候著呢,奴婢也是瞧見了才知道昨夜陛下來過,見您還沒起身,便進來瞧瞧?!?/p>
那人一句話沒與她多留,就這樣折磨了她半宿便走了,實在叫人心慌。雨露起身去沐浴擦洗身子,回來坐在已被收拾干凈的褥榻上了遍藥,穿戴好襦裙往外殿去,將那碗避子湯喝了。
漫不經(jīng)心梳了妝,她坐在銅鏡前,秀眉緊鎖怎么也解不開,染著蔻丹的指甲緊掐掌心,思索最近自己究竟有沒有行差踏錯,被他發(fā)覺什么。
和楚淵通的書信不會有被抓住把柄的機會,再者如果是那些書信,他絕不僅僅是昨夜那般對她發(fā)泄,一定是什么讓他發(fā)覺了端倪,又不至于判她林雨露死刑。
內(nèi)殿最后半柱香燃盡,雨露忽地抬眼看向那迭放在小幾上的糕餅。
“白鶴呢!”她忙轉(zhuǎn)過頭,睜圓了眼睛問正要給她戴釵的侍書:“叫她過來!”
侍書忙放下那支玉簪跑了出去。
上元佳節(jié),冬末春初的寒風(fēng)順著長窗吹進殿,掀起內(nèi)室的紗幔,她打了個哆嗦,松開了掐著掌心的指甲,闔上眼睛,聽見白鶴來時一言不發(fā)跪下的聲響。
“我疏忽了,”她睜開眼看向銅鏡中模糊的人影,捏緊了那支還未沒入發(fā)髻的玉簪,緩緩道:“你是跟著梅太妃的,姜姑姑沒跟去王府前,是在宮里跟著太后的,你認識她吧。”
身后的白鶴沉默了幾息,對她的背影磕了個頭。
“娘娘聰慧,”她沒有起身,跪在雨露身后,心知到此時已經(jīng)沒有不說實話的理由,“奴婢善做藥膳是宮內(nèi)皆知的,而姜姐姐尤善做糕點卻只有幾人知曉?!?/p>
“太后愛食甜,她做的點心,方子總要多兩錢糖粉?!?/p>
“宮內(nèi)嘗過姜姑姑手藝的人不多,奴婢會做糕餅,也是因有曾她指點。”白鶴垂下眼,遲遲不敢抬頭看她,心下無奈,知曉她已猜出了大概,便直言:“早前見了那方子便覺熟悉,直到嘗了,才認準是她的手藝?!?/p>
話音落下,殿內(nèi)靜了半晌。
雨露自嘲般笑道:“原是我貪食又張揚惹得麻煩出來,倒沒什么好怪你的?!?/p>
“娘娘待人赤誠,性情率真,然奴婢實不能背棄舊主?!卑Q一向是穩(wěn)重的,眼下語調(diào)卻帶了些哭腔似的,又跪下給她磕了一個頭:“陛下是奴婢舊主之子,雖性情有些偏執(zhí),但確是真心待您,就算是現(xiàn)下知道了您的來歷,也不舍得——”
后半句沒有出口,她再次磕了頭,誠懇道:“娘娘,天家手足之間皇權(quán)相爭,您繼續(xù)在陛下與親王之間周旋,前路必是雨僝風(fēng)僽……”
“我知道?!庇曷墩酒饋磙D(zhuǎn)過身,俯身扶她時發(fā)髻上流蘇微微晃動,如玉溫涼的手抬起她小臂,垂眸望向她含著淚光的眼,冷靜地回答:“但我別無選擇,也不能再孤注一擲地賭了?!?/p>
無論楚潯現(xiàn)下待她有多好,有幾分真心,他都還沒能給她一個真正篤定的未來。無論誰輸誰贏,都要做一輩子的君王,難道要她留在后宮與其他女子爭這一個夫君。
其實雨露沒得選,且一個也選不得。
她得借著他們,自己走出條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