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楚潯早已上朝去了,臨走前用被子把人給裹緊了,竟也沒將她吵醒。雨露迷迷糊糊睜眼,發(fā)覺想動彈一下都費勁,好容易才把自己從被子里扒出來,坐起身半瞇著眼睛緩神。
她起身費力,這兩日該是信期,胸上隱隱脹痛,在被子里時覺得體熱,出來見風(fēng)又覺得冷,幾步跳下龍榻去尋自己那件披風(fēng),穿戴好后出了金鑾殿。
天色陰沉,像要下雨,侍書帶了傘等在宮門口,叫她出來忙來迎:“娘娘可在里面用過早膳了嗎?小廚房剛蒸了杏酪和板栗糕,您昨日念叨的?!?/p>
“沒呢,”雨露掩唇打著呵欠,略抬眼瞧了天色:“他這里的東西我吃不慣,昨日那魚是油煎過的還好些,今日桌上有道魚糜粥,聞著太腥?!?/p>
兩人沒走出幾步,便掉了幾滴雨來,侍書撐開傘,怕地上石磚濕滑摔了她,抬手扶著她的手笑道:“陛下宮里的東西都是最新鮮的,您倒是挑剔上了。”
兩側(cè)的朱紅宮墻夾著道,迎面一陣涼風(fēng)夾帶著雨絲吹過來,林雨露打了個寒顫清醒些,忙快走了幾步往長樂宮回。
好在只是小雨,被竹傘遮了大半,只淋了點在披風(fēng)上。雨露進(jìn)殿便忙著去內(nèi)室換衣裳,這兩日開始胸脹得厲害,還刻意備了月事帶,沒想到竟一連幾日都是干干凈凈的,倒委屈昨日記著她信期沒碰她的楚潯了。
畫春去替她取新的,內(nèi)室只白鶴與侍書兩人,她也不必避諱,將里衣的腰帶系好,納悶道:“真是奇了,雖從前信期便不準(zhǔn),但身上疼了幾日了,還沒來潮。”
“不若請?zhí)t(yī)來瞧瞧?”白鶴剛收了她換下來的衣裳,倏地一抬眼,望過來問道:“您在上林苑,可用過避子湯?”
“用過,每回都用?!甭涞氐拈L花窗未合,雨露披了外袍坐在窗前軟墊之上,看庭中落雨,沒將她的問話放在心上,漫不經(jīng)心道:“這事且不必我記著,每日晨起都有人來送,不該有孕。”
“可有御醫(yī)看過診嗎?”白鶴還是不放心,想起她這個月的情狀,蹙著眉小聲訥訥:“您這樣子實在像是有了身子?!?/p>
“有過的,御醫(yī)瞧過一回,公主府的大夫也瞧過一回,”雨露知曉她想說什么,笑道:“你不知道,我信期是一向不準(zhǔn)的,只是這回更不大一樣了。”
白鶴怕她被風(fēng)吹著,還是掩了半扇窗,跪坐在軟墊上給她斟了熱茶,搖了搖頭:“這事不可馬虎,娘娘不知,女子有孕頭月中是切不出脈的。”
雨露這才回神,不解道:“可避子湯總不會出錯吧?”
“這東西怎么說得準(zhǔn)?”白鶴神色認(rèn)真起來,忙對她伸手:“娘娘伸手,奴婢雖不精于醫(yī)道,但通曉藥理,給您切個脈瞧瞧總是夠的?!?/p>
她遞了手腕給她,見那兩指搭在自己脈搏之上,竟有些緊張,胸口跳得厲害起來。
白鶴便凝神搭脈。
半盞茶的功夫,她倏然松了手,再抬眼瞧她時,聲音帶了掩飾不住地喜悅:“娘娘,弦上滑珠,您確是有孕一月有余了!”
窗外雨滴聲驟然變大,似她怦怦然跳動的心。
雨露一時驚詫,手腕還未收回,被白鶴放下袖口遮住時忽地?fù)嵘献约浩教沟男「?。那里還是一片沉靜,摸不出什么門道,可她腦中一片混亂,竟不知是恐慌多還是喜悅多,足足滯了幾息。
耳邊屋檐滴雨之聲,一滴滴打在青石板。
剛進(jìn)內(nèi)室的畫春和侍書一起跪在地上向她道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