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胎暗結(jié)
晨光初透窗紗,秋平捧著青緞箭袖進來時,衛(wèi)云姝正對鏡描眉。
螺子黛在眉梢輕輕一頓:“要那件竹葉紋暗繡的。”
夏歡倚著雕花門框啃糖瓜:“世子爺昨兒出了驚鴻苑,連夜請了三位杏林高手給夫人熬藥,每人月錢十兩雪花銀呢!”她故意拖長調(diào)子,“您猜后頭怎么著?”
銅鏡里映出衛(wèi)云姝微翹的唇角。自她不再踏足梧桐苑,驚鴻苑連穿堂風(fēng)都透著松快:“莫不是藥爐子炸了?”
“比這還熱鬧!”夏歡吐出瓜子皮,“三位老先生守著紫砂吊子熬到戌時,夫人聞了聞就說味兒沖,當場摔了纏枝蓮藥碗。今晨我路過小廚房,聽見張大夫跺腳說‘老朽寧可回鄉(xiāng)種田’!”
秋平將衛(wèi)云姝青絲綰作男子發(fā)髻,插了根烏木簪:“夫人這般鬧騰,光血燕都糟踐了三匣?!?/p>
“由著她?!毙l(wèi)云姝撫平箭袖銀紋,“橫豎公中賬上的赤字,又不是咱們填的。”
……
玄月堂二樓雅間,凌掌柜早早備下冰裂紋青瓷茶具。
一身男人打扮的衛(wèi)云姝方抿了口雨前龍井,便聽木梯吱呀作響。
曹氏裹著月白斗篷款款而來,煙羅紗裙裾掃過青磚,腕間羊脂玉鐲與蔡氏那只果然同料同工。
“夫人請。”衛(wèi)云姝隔著重紗屏風(fēng)示意。
曹氏褪去鮫綃面紗,露出的芙蓉面比傳言更嬌三分。蔥指搭上冰裂紋青瓷脈枕時,腕子輕顫如風(fēng)中嫩柳。
“癸水遲滯,夜寐盜汗?!毙l(wèi)云姝三指壓脈,“可是幼年溺過寒潭?”
曹氏帕子掩唇輕咳:“八歲那年失足落過冰窟?!?/p>
狼毫蘸飽墨,宣紙上落下娟秀小楷:當歸、益母草、艾葉各三錢,佐以紫河車研磨入藥。曹氏身側(cè)老嬤嬤瞇眼細看,忽然倒吸涼氣——這方子兇險,卻是宮闈秘傳的虎狼之藥。
“若信得過,連服七七四十九日?!毙l(wèi)云姝吹干墨跡,“期間忌房事。”
曹氏起身行萬福禮時,發(fā)間累絲金步搖都不曾晃動分毫:“若能得償所愿,必為神醫(yī)鑄金身?!?/p>
雕花木門合攏剎那,衛(wèi)云姝捻了捻指尖藥香。
凌掌柜捧著鎏金香爐進來,正瞧見自家主子望著曹氏遠去的軟轎,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