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把煙桿子在桌角敲了敲,長長的嘆一口氣,“這我知道,你們也不容易,但是啊,你東子哥今年都多大了,怎么著也得要說個媳婦,你大南哥也是,剛?cè)⒂H?!?/p>
說著說著,臉上露出的表情更加為難,配著一臉的褶子,有些可憐,“這地啊,都租三四年了,現(xiàn)下乍的一下說是全都不租了,實在是,實在是家里人多,之后的嚼頭怕是犯難啊?!?/p>
這沈澤安和沈母都是耳根子軟的,三叔這招可謂是屢試不爽,就算見了李沐跟在旁邊,他也不放在心上。
剽悍怎么了,出嫁從夫,只要把沈澤安哄住了,在這么著也輪不到一個哥兒插嘴。
“三叔這說的哪里話,您家人多地多,我那大南哥和東子哥還時常去鎮(zhèn)上做活,這不比我們好過多了,這田地怎么著也不租了。”
身體里的芯子都換了,沈澤安可不慣著他家的臭毛病,好處占了還要裝可憐,哪有那么好的事。
從他嘴里出來的話,要不是看他那在窮村子都能養(yǎng)出的肥肉,沈澤安還能信他幾分。
見沈澤安不似之前一樣是個軟包子了,三叔心里罵了一陣。
這時候,一個個子不高,有些細(xì)瘦蒼老的哥兒從外邊進來了,不同于身體的瘦小,聲音倒是中氣十足,刻意壓過的嗓音都顯得有些尖銳。
“喲,安小子啊,這是有啥事啊,你看著大早上的,飯也沒煮上?!崩习ⅫN把手在腰上的破舊褪色圍裙上擦拭了兩下,一雙被水泡的有些皺巴巴的。
“三阿麼?!鄙驖砂矄玖艘宦?,他兩家的關(guān)系就是和這三阿麼有關(guān)了,這阿麼才是他家那邊的親戚,人還不錯,就是嫁的不好。
“我們吃過才來的,這次來是知會一聲,那地啊,今年不租了,我們”要自己種了?!?/p>
“自…自己種啊,也是,你們這剛成家是要多點進項。”三阿麼有些吶吶的說完,下意識的一偏頭就看到自家老漢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著他。
“全部啊,那么多地,你們這小兩口能不能種的完啊?!毕乱庾R的打了個顫,三阿麼心里害怕,只得猶猶豫豫的開口。
沈澤安和李沐都看出些苗頭了,其實這三叔喝酒會打人在村子里也不是什么隱秘事了。
時也,命也,沈澤安可憐這個三阿麼,可不代表他就要忍著自己吃虧把好處讓出去,還是讓給討厭的人。
倒是李沐有些不忍,看著那干干瘦瘦的人,就想起自己那去世多年的阿爹。
“澤安?!崩钽宄读艘幌律驖砂驳男渥?,小聲開口。
沈澤安懂了對方的意思,壓壓心里的郁氣,有些不爽,“既然阿麼這樣說了,那旱地就先繼續(xù)租著,不過那三畝水田就不行了?!?/p>
“誒誒,好?!毖劭瓷驖砂舶逯粡埬?,那冷淡的樣子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三阿麼有些害怕,聽到有回還的地方,連忙應(yīng)聲,同時心里松了口氣。
見事情談成了,三叔繼續(xù)砸吧著煙管,知道兩人不會再讓步了,自己得了便宜還不高興,耷拉著眼皮也不說話。
“我們先走了?!鄙驖砂怖淅淦乘谎郏€算柔和的和三阿麼說了一聲就出門去了。
老漢不開口,他也不敢出聲留人吃飯,只得怯懦內(nèi)疚的看著兩人離開。
出了門的兩人還沒走多遠(yuǎn),就聽到院子里一陣什么東西砸在地上的悶響。
“不會出什么事吧?!崩钽遛D(zhuǎn)身側(cè)頭看向院子里,卻被土圍墻攔著什么也看不到,他心里擔(dān)心的緊。
“沒事,這聲音怎么也不是打在身上,怕是我那三叔又掀桌子呢?!鼻骞匐y斷家務(wù)事,沈澤安牽著李沐的手安撫,拉著人慢慢走了。
不同于杏花村那邊的難纏,李沐租借的那幾家人到是老實靠譜的,沒多說什么就談好了。
回到家里已是下午,沈澤安難得走那么長的路,今天來來回回走了四五個小時,這副身子羸弱,一時間他只覺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李沐倒是除了餓一點感覺都沒有,見沈澤安癱坐在凳子上,又熱又累臉上全是細(xì)汗混著路上沾的塵土,有些好笑又有點心疼,當(dāng)即打了盆水給兩人洗手。
“我去燒點熱水給你洗洗,腳也是,泡泡熱水會好很多,等洗著了我再去做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