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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
夏去秋來,寒天將至。這一日,通往京城的運河上,行駛著一艘極不起眼的貨船。
子時已過,月亮被連片烏云遮了個嚴嚴實實。萬物都沉寂在濃黑的夜色中,只有船槳一起一落時嘩嘩的水聲。
船艙里的客商早就睡得熟了,只有船后的舵手和甲板上的兩個船夫還在出著力氣。
這船有些年頭了,貨艙雖大,吃水不深,行走起來還算順暢。舵手和船夫們配合著過了一個淺灘,便深深出了口氣,任船只平穩(wěn)漂流。一個年輕些的船夫?qū)⑹种械臉闪?,從懷里掏出一個銅質(zhì)的酒壺抿了一口。
壺里面裝的是村里自釀的散酒,一口下去,從嘴唇到腸胃一條線都像是著了火,辣得極為暢快。他瞇著眼睛舍不得咽,正緩慢回味中,忽然身后一涼,一只手從他身邊擦過,將小酒壺抄在手里。
他還沒回過神來,脖子后面就挨了一記重擊,連哼一聲都來不及,就沉悶地撲倒在甲板上。
起了一陣怪風(fēng),船頭掛著的一盞氣死風(fēng)燈隨著搖晃起來,三個濕漉漉的人緩緩站定了,影子也跟著晃。
他們湊成一排,弓著腰慢慢向船艙摸去,冷不丁聽見后面有個男人輕輕哼了一聲,一字一句地說道:“水里沒有魚?!?/p>
三個水匪聽得分明,瞬間反應(yīng)過來是江湖黑話,一時琢磨不出是敵是友,只得回過身叫道:“請亮盤吧?!?/p>
他們?nèi)齻€退出幾步遠,拉開架勢。船舷上站著一老一少,年紀大的約么三十來歲,一身青色粗布衣裳,個子很高,但已經(jīng)駝了背,形容瘦削,身后跟著個少年,十幾歲模樣,稚氣未脫,擺了個起手式。
水匪看見兩個人臉上都黑黢黢的瞧不清眉眼,身上卻沒有沾水的痕跡,便知道是行船商人常雇傭的鏢戶,照規(guī)矩路上是不洗臉的。琢磨著只有兩個人,尚可一戰(zhàn),為首的水匪便笑道:“白天瞧著,魚著實不少?!?/p>
對面兩人對視一眼,心中了然。年紀大些的鏢戶眉頭皺了皺,知道自己這艘船早已經(jīng)被盯上了,只得拱了拱手,再躬身到底:“朋友費心。”
水匪瞧這二人眼生,料想是新手,哼了一聲道:“新上跳板的?”
鏢戶搖頭,“有些日子了?!彼Φ煤苤t恭:“今日的魚有刺,怕是不合口……”
水匪冷笑道:“我倆便要硬吃又如何?”
少年忽然飛身而上,張開雙手攔在船艙前,聲音清脆,“不如釘個孤枝,贏了便有的吃。”
這意思是要單挑了,水匪不由得大怒,“新出窩的崽子毛還沒長全?!北銖纳砗蟪槌鲆话蚜灵W閃的腰刀。
少年并不害怕,從身后抽出一桿花槍,剛要迎上去,被老鏢戶急忙攔在前頭,“不得無禮。這幾位可認識清河幫的兄弟?”
水匪面面相覷,并不作聲。鏢戶笑道,“清河幫的何幫主,可是我們父子倆的故交?!?/p>
水匪顯然不信:“就你們……”
鏢戶從懷里掏出封信:“這可是他的親筆來信,約我們上京敘敘舊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