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如松啊
剛過七月中旬,首爾的天氣熱的像是加了蓋的火爐,不僅熱而且悶。不巧的是,今天早上偏偏還來了一場小雨。
真的是一場小雨,瀝瀝啦啦的,連地皮都沒能濕透。這么一場小雨,不僅沒能給整個城市帶來絲毫的涼爽,反倒像是有人在桑拿碳池里潑了一瓢水,弄的濕度飆升,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整個天地都變的粘稠了。
永登浦區(qū)大林洞,道林路后巷一棟居民樓的半地下室內(nèi),安如松被“嘀嘀”的鳴叫聲吵醒。
睜開眼,借著昏暗的光線,他盯著生了大塊霉斑的屋頂愣了幾秒鐘,這才伸手摸到床邊的柜子,將那部吵鬧不休的e108拿了過來。
將翻蓋打開,瞅了瞅藍色液晶屏幕上的來電號碼,安如松略一遲疑,終歸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如松啊,你在哪兒?”電話中傳來一個女人略帶沙啞的聲音。
“我在家里,怎么啦,孫專務(w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安如松從床上翻身坐起。
“那你現(xiàn)在到廠里來一趟,這里出了點事?!彪娫捴械穆曇舨粌H沙啞,似乎還帶著濃濃的疲憊。
安如松的唇角彎出一個弧度,瞳仁幽深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屑,但嘴里卻很是恭敬的說了一句:“好的,孫專務(wù),我馬上過去?!?/p>
聽著手機里響起嘟嘟的忙音,他啪的一聲將手機蓋扣上,隨后扭頭看向窗戶的位置。
所謂的半地下室,就是半截在地下,半截在地面上的那種地下室。就像安如松租住的這套房子,一臥一廳,臥室那扇窗戶的窗臺,與外面的街道持平,從窗戶看出去,可以看到窗外行人的小腿。
類似這樣的房子,說實話,根本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潮濕昏暗還是次要的,真正要命的是下大雨的時候,街道上淤積的雨水,會直接倒灌進房間里,將屋子里變成泳池。更悲催的是,安如松的房間里沒有空調(diào),他住在這里,倒是省了蒸桑拿的錢了。
當然,這世上沒人喜歡住在這樣的房子里,但對于某些人,嗯,比如像是安如松這樣的人來說,他們其實沒有什么別的選擇,他們住在這種地方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娘的窮。
赤著腳下了床,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四角褲的安如松,施施然走向臥室門口,去了客廳中的衛(wèi)生間。
所謂的衛(wèi)生間,是從客廳隔出來的一個小間,屬于洗手間、浴室、洗衣房三合一的地方,如果對它形容一番的話,那就是一個詞:簡陋。
掀開裂了一道縫的馬桶蓋,朝著沾有污垢的馬桶里撒了一泡尿,又用最快的速度沖了個涼水澡,安如松站到盥洗池的前面,照了照鏡子。
鏡子中是一個容貌姣好的小伙子,之所以用“姣好”這個詞,是因為這張臉生的偏于女性化,橢圓的一張鵝蛋臉,點綴了一對大大的杏仁眼,淡淡的兩道蠶眉,說真的,如果給這張臉戴上一副口罩,絕對有人會將他看成是女人,而且還是個小美女。也就是那挺直的鼻梁,有著海鷗般弧線的嘴唇,多少給這張臉添加了幾分英氣,這才將他從過于女性化的懸崖邊拉了回來。
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又整了整發(fā)型,安如松滿意的點點頭。他抬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拍了兩下,自言自語的說道:“你什么檔次啊,和我用一樣的名字?你他媽除了這張臉之外,還有別的可取之處嗎?二十多歲的人了,住地下室,沒存款,沒女人,一天不工作就沒飯吃”
潤澤的嘴唇抿了抿,唇角微微上挑,臉上巧妙的勾勒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他“嘖”的嘬了一下牙花,轉(zhuǎn)而嘀咕道:“行啦,從今以后啊,一切都交給我吧,你負責提供一具軀殼,我呢,則負責讓他生活的精彩安心去吧,老弟?!?/p>
安如松的這番自言自語,聽著似乎讓人摸不著頭緒,但若是解釋起來,其實也很簡單——如今這幅屬于“安如松”的身體里,有著來自未來世界的另一個“安如松”,換句話說,如今這個在鏡子前自言自語的安如松,實際上有一個穿越的靈魂。
曾經(jīng)的安如松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韓國人,出生在江原道元通里一個普通的農(nóng)民家庭。家中除了父母、祖父之外,還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為了減輕家中的負擔,他在五年前,才剛滿十八歲的時候,就跑到首爾哦,當時還叫漢城,來找工作了。此后這些年里,他一直都在一家名為“dreatoys”的玩具廠打工,賺取每月90萬韓元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