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后,藺唯才慢慢收了針,替他簡單擦掉藥水痕跡后,把褲子幫他好好穿了回去。
幸好這藥氣味不重,等蒙汗藥效過去就差不多散干凈了。
韓淇這次醒來時心情格外復雜,首先他是怎么從窗邊的輪椅睡到沙發(fā)上來的,這里只有他和藺唯兩個人,答案都不必問。
再有就是他這會兒明顯能感覺到身體是自他出事后再沒有過的輕松,他不知道睡夢期間發(fā)生了什么,只能將這種轉(zhuǎn)變歸結(jié)為藺唯的琴聲能讓他進入深層睡眠讓身體得到徹底休息的緣故。
但其實他一開始對此并沒有抱太大的期待,因為孟雪彈琴的時候,他當下能感受到的即效果明顯強一些。他只是出于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軟,才沒有在藺唯問要不要聽他彈鋼琴時沒有拒絕。
韓淇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善心,不過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敢對他見色起意,自顧自喜歡他的小家伙而已。
“哥,還好嗎?睡這么久有沒有頭暈?”藺唯一邊問一邊過來扶他起身,幫他坐穩(wěn)后就乖覺地退到了一邊。
韓淇深深看了他一眼,剛睡醒的聲音還有些沉,言簡意賅道:“很好,沒有暈?!?/p>
也是奇怪,按年紀他比藺唯大了近五歲,偏偏很多個瞬間,他都有種藺唯的稚嫩只是表象,實際內(nèi)心對所有事都應對得游刃有余,甚至總有意無意的在反過來照顧他們所有人感受的錯覺。
又或許不是錯覺,與藺唯獨處一室,這種感覺更甚了,心想把照顧換成掌控也似乎更加精準一些。
仔細想想,孟雪能和全無好印象的前男友冰釋前嫌處成互相信任的朋友,汪洋那個沒什么良心的家伙都偶爾在自己面前忍不住幫他說話,就連他自己……
韓淇確信自己并不是個世俗意義上的好人,越想越覺得,他對藺唯的容忍度,是這些日子看似刻意保持了距離的相處中,被對方捏著分寸一點一點拓寬的。
甚至近段時間藺唯的刻意回避,現(xiàn)在心頭浮躁一去,回過頭再看,都更像是以退為進的招數(shù),而他竟然還真被釣了一下!
“那要吃點東西嗎?”藺唯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離晚飯還早,但經(jīng)過治療的韓淇應該是會餓的。
等了一會兒韓淇沒回應,他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哥?”
韓淇這才回過神,他沒聽到藺唯問的上一個問題,這會兒看著他脫口而出卻是沒好氣地道:“不想叫哥就別叫了。”
說完他自己也愣了愣,不是這話有什么不對,而是他說這話時的口吻變換太過自然,就好像他其實已經(jīng)潛意識把對方劃進自己人的圈子,迫不及待地省略了額外的生疏客套。
至于稱呼,韓淇當初還嫌單字叫哥太親密,懷疑這是藺唯的私心,但這些天也夠他回過味來了,那天晚宴明顯是藺唯父母示意他那樣叫的,藺唯只是沒有理由改口。
喊過這么多聲,沒一句是真誠的,每次聽著都別扭死了。
“……”藺唯先是錯愕,抿著嘴忍了一會兒,最后沒繃住還是笑了出來。
他這一放松,韓淇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氣質(zhì)有了微妙的變化,明明臉上的笑意還是溫和無害,卻陡然間變成讓人再也無法輕易忽視的存在。
果然之前都是一層疊一層裝出來的!
“那我該怎么稱呼?”既然被看穿,藺唯干脆放棄了偽裝:“韓先生?”
韓淇垂下眼眸:“隨你?!?/p>
“真隨我?”藺唯挑了挑眉問:“那我叫你……阿淇,也可以嗎?”
不知道為什么他腦子里莫名閃過這兩個字,心里再默念一遍,總覺得熟悉,且還是很親密的那種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