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骨髓,
無法帶走心間的煩躁不安,晃動的竹影好似猙獰的怪物,
慢慢朝他靠近。
陸吟雪踉蹌兩步,不待周閑來扶,他便伸手撐在銀杏樹上,手腕線條優(yōu)雅卻清瘦。月華灑落在他的臉上,襯得皮膚慘白,披散落下的墨發(fā)遮掩住他的表情,令周閑看不清楚,卻無法忽視他那一身陰郁壓抑的氣息。
“陸吟雪,你……還好嗎?”周閑想要伸手扶他,陸吟雪卻只是靠著銀杏樹一動不動,沉默不語。
他的情緒紛亂,心情前所未有的復(fù)雜,大腦里不斷徘徊著陳秀麗和陸子安的每一句對話。
陸吟雪覺得自己很冷靜,甚至在逐句分析剛才聽到的每一句話,好多曾經(jīng)疑惑不解的問題,全部在此刻得到答案。
難怪陳秀麗從不親近他,以前總以為陳秀麗是為了他好,畢竟身邊的侍女也常常告訴他,母親很愛他,很關(guān)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所以他絕對不能做出讓母親不開心的事情……
陸吟雪從小便生活在這個怪圈之中,即使心中隱隱知曉侍女說的很多話其實經(jīng)不起推敲,可他的理智卻不允許他進(jìn)一步深思,也不愿意讓他弄清楚,因為這將推翻他的認(rèn)知!
父母的愛與不愛一直很明顯,更遑論旁邊的忠義侯府的侯爺和夫人非常疼愛陸子安。從小與其對比的陸吟雪心中常常會出現(xiàn)疑惑,為什么母親就不能偶爾見見他呢?
畢竟自己與陳秀麗本就是母子,即使她避世不出,整日躲在府中,不問世事,外面的人也不會因為她的行為就忽略掉他們之間的身份,也不會因此不再暗算針對他,這是絕對無法擺脫的血脈關(guān)系!
而今天聽見的談話揭穿了真相,也讓陸吟雪心中的疑惑徹底被解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陸吟雪放在銀杏樹上的手指一點(diǎn)點(diǎn)收緊,他的聲音很輕很淡,仿佛風(fēng)一吹便會散掉,帶著一絲自嘲的涼意。
難怪陳秀麗從不愿意在他身上花一點(diǎn)時間,原來是因為他根本不是陳秀麗的兒子;難怪皇帝最近會對他如此和藹,原來是誤以為自己是他的兒子;難怪陸子安會如此仇視于他,原來是因為自己現(xiàn)在取代了他的皇子身份……
呵呵,真是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原來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無論是身份也好名字也好地位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虧他總以為算計了所有人,結(jié)果卻不料自己早就被陳秀麗玩弄在股掌之間!他將她視為最重要的親人,而陳秀麗卻將他當(dāng)作擋箭牌,為她和她真正的兒子擋下一切暗算與傷害!
而他本來不該遭受到這一切的,陸吟雪眼中出現(xiàn)一絲迷茫與無措,他究竟是為什么才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陸吟雪!”
一道沉重的聲音響在耳邊,陸吟雪的肩膀猛然被人握住,將他硬從銀杏樹的陰影之下拉入月光之中。陸吟雪摔入周閑的懷里,鼻尖重重撞上他結(jié)實堅硬的胸膛,一下子疼得鼻子發(fā)酸,眼眶發(fā)熱,情緒在一瞬間失控,眼淚從眼底滾落而出。
“我靠,你怎么還哭了?”
周閑沒注意到自己撞到他的鼻子,只見到陸吟雪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他伸手捂著下半張臉,哭得非常傷心,泛紅的眼眶滾落淚水,一向溫柔的雙眸被淚水浸透,眼眶微微泛紅,映襯著月光,讓周閑的心情一陣煩躁又控制不住心動。
周閑有些著急地想要伸手給陸吟雪拂去淚水,但又不敢碰他臉,冷著聲音道:“如果你現(xiàn)在心里還是不舒服,我現(xiàn)在就去把陳秀麗和陸子安那兩個害了你的畜生給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