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聲吼道,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恐懼。
“你敢抗旨不尊!”
裴知寒沒有理會他的咆哮。
他只是轉(zhuǎn)過身,用那方從蕭年手中奪來的,還沾著慧明血汗的雪白絲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
仿佛剛才,碰了什么骯臟的東西。
“拿下!”
李東樾一聲令下。
如狼似虎的錦衣衛(wèi),瞬間撲了上去。
“誰敢動我!”
嚴瑜拔出佩劍,試圖反抗,卻被兩名錦衣衛(wèi)一左一右,死死擒住,反剪雙手,膝蓋窩被狠狠一踹,慘叫著跪倒在地。
蕭菱書與蕭年父子,早已癱軟如泥,任由錦衣衛(wèi)像拖死狗一樣,將他們拖了出去。
唯有嚴海寧,依舊站著。
兩名錦衣衛(wèi)上前,試圖擒拿他,卻被他那雙渾濁的老眼里,迸發(fā)出的駭人兇光,震得一時不敢上前。
“裴知寒!”
他死死盯著那個背影,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道。
“你今日將老夫送入詔獄,他日,你就不怕,自己也走上這條路嗎!”
“你這是在逼宮!你這是在謀反!”
“史書該如何寫你!”
裴知寒擦拭完了手指,隨手將那方絲帕,丟在了地上。
他沒有回頭。
只是用一種無比平靜的,卻又無比冷酷的,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的語氣,緩緩說道:“孤想讓誰走上這條路,誰,就得走?!?/p>
說完,他邁步,走出了這間已經(jīng)被徹底搗毀的暖閣。
他身后,是嚴海寧那絕望而怨毒的詛咒,是權(quán)傾朝野的內(nèi)閣首輔,被強行拖拽時,發(fā)出的困獸般的嘶吼。
那卷明黃的,代表著天子之怒的圣旨口諭,早已被遺忘。
裴知寒走到門外,抬頭望天。
太子一劍,不出鞘,卻已斬落滿堂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