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步走上前,每一步都像踩在虛無之上。
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冷的槍身。
就是這一瞬。
轟然一聲,心神劇震。
記憶的洪流沖垮了堤壩,洶涌而至,帶著塵封已久的腥風(fēng)血雨,將他淹沒。
不再是夢境,是真真切切的,屬于他十三歲那年的過往。
南山行宮,一池碎掉的月光,倒映著破碎的命運。
湖邊那個穿著華麗宮裝,眉眼間籠著一層化不開的清冷,身形卻單薄得像要被風(fēng)吹走的女子。
她遞給他一根柳條,柳條柔韌,卻又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天下人都想讓你跪下的時候,你的槍,得替你站著。”
那句話,如刀刻斧鑿,深深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
他記起來了。
從那夜之后,每個清晨,他都會在東宮最僻靜的角落,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那個最簡單的起手式。
定。
那是他的立身之本,是一個少年對抗命運的開始。
他記得柳條抽打在掌心的微痛,那痛楚帶著一種奇特的清醒,提醒他,他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病秧子。
他記得冬日里呼出的白氣,在寒風(fēng)中凝成白霧,又消散無形,如同那些曾壓在他心頭的陰霾。
他記得自己日漸挺直的腰背,從佝僂到堅韌,從陰郁到挺拔。
而心中那慢慢消散的陰郁,也隨著每一槍的揮舞,被一點點驅(qū)散。
那段記憶,是他陰暗孤獨的少年時光里,唯一一抹亮色。
一抹,本不該存在的亮色。
因為他清清楚楚地記得,原本的那段記憶之中,十三歲那年,他只是一個在宮中茍延殘喘,被所有人無視的病弱太子。
沒有南山行宮的相遇。
沒有那句振聾發(fā)聵的教誨。
更沒有這十年如一日的槍。
兩段截然不同,卻又同樣真實的過去,在他的腦中瘋狂地撕扯,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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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粱夢醒
它們?nèi)鐑深^兇猛的巨獸,在他識海中搏殺,每一擊都讓他頭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