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袍袖輕揮,指向云氣繚繞處的朱漆藥廬:“瞧那檐角懸著九串靈草穗的,便是為兄的‘煥陽廬’。每日卯時三刻向師尊問安后,便在此處溫養(yǎng)丹爐。你若遇著靈植難題,可持這枚傳音符,隔著三座山頭也能叫我。”
說罷丹紋令牌輕晃,踏碎階前薄冰而去。
暮色漫上藥廬時,梅羸獨坐案前,就著豆油燈翻檢《云城山靈植志》。
窗外籬笆上忽然攀來幾縷牽?;?,淡紫色花苞映著月光,終于在這方藥田里,生了根。
翻開《云城山耕民要術(shù)》,指尖撫過泛黃書頁,忽覺掌與心紋路共鳴,引靈鋤起落間,絲縷靈氣環(huán)繞田間,尤為神奇。
澆水時用的是山腹靈泉,盛在粗陶甕里時還凝著冰晶,澆在種穴處卻化作氤氳白霧,將整座藥田籠罩成琉璃世界。
夜讀時竹燈昏黃,書中所言“氣脈流轉(zhuǎn)”之道,竟與丹經(jīng)里的靈氣運行之法暗合。
屋后新辟的土地里,那幾粒從“天上”帶來的種子尤為奇特:埋種時無風(fēng)自動,泥土自行裂開六角形的穴坑;澆水后竟有彩虹般的光暈覆在土表,三日未散。
梅羸每日破曉便來查看,見種皮裂開時,竟有淡金色靈氣如絲縷逸出,開出的花苞里竟隱約映出星空倒影。
多日后月過柳梢,梅羸踩著積雪重返舊穴,洞壁冰棱已化作瑩瑩光瀑,照見他半月前以血澆灌的紅色靈種如火海垂露,莖葉間流轉(zhuǎn)的火紅脈絡(luò)。
“這是什么仙草?”他不敢停留,反手扣下火紅靈株,道袍在山風(fēng)中獵獵作響,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雪幕,化作熒光消散于晨光之中。
試煉大會前夜,他枕著《耕民要術(shù)》假寐,直至卯時三刻,牛毛細(xì)雨漫過云城山,降下白芍峰動員之處。
孫亮身著簇新道袍,腰間掛著靈草穗;嚴(yán)寬手捧盛滿丹藥的玉匣,背著刻滿符紋的藥鋤。
“點名開始,大師兄孫亮!”
孫亮踏前半步,道袍上的靈草穗隨動作輕晃,抱拳應(yīng)諾時:“弟子在!”
“三師兄嚴(yán)寬!”抱玉匣的青年上前,藥鋤上的符紋遇水發(fā)亮,他素來寡言,只以指節(jié)輕叩匣蓋,發(fā)出清越聲響,權(quán)作應(yīng)答。
“小師弟梅羸!”梅羸聞言抬眸,細(xì)雨正順著斗笠邊緣滑落,在他革囊上的靈草紋路上凝成珠串。
“弟子在!”聲音里混著幾分藥香,恰與身后藥鋤上的牽牛花藤蔓,在雨幕中蕩出細(xì)微共鳴。
藍衣女子甩動馬尾,朝主座上的老者揚聲道:“父尊,四爐弟子皆已整肅,白芍一脈,靜候您老人家訓(xùn)示!”
老者撫須,眼中丹火微顫,竟將雨絲烘得蒸騰:“好!我白芍峰以藥入道,以劍證道,此次試煉大會,需得讓各峰好好瞧瞧,何為云城正統(tǒng)!”
“爹爹不必憂心!待女兒殺進決賽,定要將那百都峰踏在腳下,改作白芍二峰!”
細(xì)雨織成珠簾,映得她眉眼如琉璃通透,惹得階下孫亮低笑出聲,嚴(yán)寬則默默替她扶正歪了的斗笠。
老者搖頭失笑,袍袖一揮,動員大會在松枝墜雨聲中落幕,梅羸隨眾人轉(zhuǎn)過山徑時,抬眼望向百都峰方向,卻見云霧深處隱約有人影攢動。
細(xì)雨漸密,打在斗笠上沙沙作響,演武場上,一行人朝著試煉之地進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