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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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時衣抱著煙裊進(jìn)了院子，卻在門檻處停下了腳步?；▼稹⒅炖暇?、張木匠、老錢、小九，每個人都躺在她面前，像是睡著了一般。

雖然心中做好了準(zhǔn)備，但此刻她依然腳下不穩(wěn)，差點腿一軟摔倒。

蕭時一直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此刻走上前來，在她后面輕輕扶了她一下，撐著她站直身體。

“先讓煙裊跟她們在一起吧。”

蕭時聲音輕緩，像是生怕稍微大聲一點柳時衣就會碎掉一般。

柳時衣默默把煙裊放下，然后看著面前眾人，眼中的迷茫如同被迷霧籠罩的湖面。她喃喃地說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呢……”

蕭時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平靜地說道：“先下棺，再守靈。一步步來?！彼穆曇綦m然不大，卻有一種奇異的安撫意味，讓柳時衣的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下棺……守靈……”柳時衣低聲重復(fù)著這兩個詞，但只消片刻，她又抬起頭，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你猜怎么著？我沒錢，我一分錢都沒有，我買不起棺材，也置辦不了靈堂，我可真是個廢物?！?/p>

“她們都是因我而死，我卻什么都為她們做不了?！绷鴷r衣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痛和自責(zé)，卻是再也哭不出來，她不敢哭，她不能哭，她怎么有資格哭呢？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張大娘的聲音：“沒事兒，還有我們呢——”

隨著聲音落下，柳時衣和蕭時抬頭看去，只見百花樓門前，不知何時已經(jīng)圍滿了村民，大多數(shù)是落子巷柳時衣的街坊鄰居，但也有一些和花嬸煙裊有生意來往的小商戶。

他們故作正常，但看著柳時衣的眼神還是難掩擔(dān)憂，臉上寫滿了關(guān)切。

“小柳啊，沒事的，我們都在呢?！睆埓竽镎f話向來聲音不大，不比花嬸的中氣十足，也不比煙裊的明艷動人，但卻穩(wěn)穩(wěn)的，像是冬日的鵝毛雪，輕飄飄落下。

“我來給師父、給煙老板她們打棺材，我、我學(xué)好久了，師父之前還說，再過兩年，他就能把店傳給我，自己去享清福了……”說話的是張木匠來流水村收的徒弟三柚，這小子是前些年逃難來流水村的，亂世之下又一個沒爹沒媽的野孩子，張木匠收了他做徒弟，給他起名叫三柚，因為柚木是又韌又耐用。

三柚說著說著，又開始想落淚。旁邊朱老九的徒弟小鐵一巴掌打上了他的后腦勺，粗聲瓦器：“說了不許哭！總哭總哭，師父們都沒法走！”

小鐵是流水村本地人，家里有個半聾的姐姐和傻了的弟弟，爹娘早年說是出去討飯，結(jié)果一去就沒再回來。他當(dāng)時去朱老九家偷吃的，被逮了個正著，朱老九痛打了這小賊一頓，然后收到了自己鋪子里，美其名曰讓他還偷吃的東西的賬。

柳時衣看著小鐵，突然想到朱老九當(dāng)時說，收小鐵是因為他叫小鐵，名字天生就適合做鐵匠。然后花嬸笑他笑得彎了腰，說他大老爺們兒一個，卻一點心里話都不敢說，最膽小的就是他。

眾人之中，有個文文靜靜的中年男人顫巍巍舉起了手：“那個，殷小少爺讓我來給安置靈堂。”正是之前煙裊去買布的布莊王老板，他有點尷尬，畢竟他來流水村這些年了，因為性子懶，基本上跟煙裊她們沒啥接觸，但本家少爺踹他屁股讓他過來幫忙，他也終于是找了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來幫幫這些街坊。

一時間，百花樓內(nèi)又充滿了嘈雜的聲音。有人說要幫柳時衣置辦靈堂的，有人說要捐點銀錢的……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仿佛要用這種方式來分擔(dān)柳時衣的痛苦。

在眾人的關(guān)心和幫助下，柳時衣終于露出了一個帶著淚花的笑容。

在萬籟俱寂的夜色中，百花樓內(nèi)卻是一片繁忙。有人在忙碌地布置靈堂，有人在給幾位逝者整理儀容。

靈堂的一旁，殷裕擠進(jìn)了蕭時和魄風(fēng)中間，手搭在魄風(fēng)的肩上，卻被魄風(fēng)嫌棄地推開。殷裕也不以為意，他的目光轉(zhuǎn)向了蕭時，手中緊握著那顆墨色的藥丸。

“師父，您幫我看看，這藥丸是治什么病癥的？”殷裕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

蕭時微微皺眉，接過了殷裕手中的藥丸，輕輕一嗅。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這不是藥，是毒?！?/p>

“毒？！”殷裕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蕭時點頭，語氣沉重：“墨中帶綠，這是墨人散，食之輕則周身烏黑，重則一丸斃命。你從哪得來的？”

殷裕仿佛沒有聽進(jìn)蕭時后面的話，他一臉震驚地盯著手中的藥丸，心中涌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轉(zhuǎn)向了不遠(yuǎn)處正在幫忙的沈溯，喃喃自語：“她、她竟是想毒了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