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之變(九)
咚!咚!咚!
沉重的心跳聲不再是幻覺,而是化作了實質(zhì)的震顫,從地底深處洶涌而來。整個摘星閣仿佛成了巨獸口中的玩物,在每一次“咚”聲響起時都猛烈地上下顛簸、左右搖晃!巨大的殿柱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蛛網(wǎng)般的裂紋瘋狂蔓延,穹頂琉璃碎裂的聲響如同密集的冰雹,大塊大塊帶著鋒利邊緣的碎片裹挾著冰冷的月光,暴雨般砸落下來!
“呃啊!”沈溯首當其沖。她刺出判官筆的手臂還僵直地抵在血色玉棺虛影之上,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那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順著判官筆狂暴地涌入她的手臂,筋骨欲裂的劇痛讓她眼前一黑,喉頭腥甜上涌,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后倒飛,重重砸在布滿裂紋的冰冷玉磚上,判官筆脫手飛出老遠。她蜷縮在地,大口咳血,只覺得半邊身子都失去了知覺。
“噗!”柳時衣被劇烈的震動再次掀翻,身體在布滿琉璃碎渣的地面翻滾,細碎的傷口瞬間布滿裸露的皮膚。那撕心裂肺的記憶碎片和沉重的“心跳”聲在她腦海中瘋狂攪動,讓她頭痛欲裂,幾乎無法思考。
“嗬…嗬…”魄風殘破的身體被震得離地寸許,又重重落下,斷臂處的焦黑創(chuàng)口似乎又裂開了些許,卻沒有鮮血滲出,只有死寂的黑色。殷裕蜷縮在殿柱旁,每一次震動都讓他右胸那幽藍侵蝕的青灰色蔓延一分,他死死咬著嘴唇,連悶哼都發(fā)不出來,只有身體在絕望中微微抽搐。
唯一顯得“平靜”的,是躺在污血與變異碧蠶蠱蟲形成的微弱幽藍暗金護罩中的蕭時。劇烈的震動似乎被那層詭異的護罩吸收了大半,他身下的污血只是微微蕩漾。那條變異的蠱蟲盤踞在他胸口,幽藍與暗金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細長的口器微微開合,仿佛在無聲地汲取著什么。
而最狼狽的,是玄衣女子——莫凌霜。
她墜落在地,面具徹底碎裂,那道從額頭撕裂至左眼下方的巨大傷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氣和震動的塵埃中。傷口深處透出的暗沉血光,此刻竟與上方懸浮的血色玉棺虛影產(chǎn)生了某種令人心悸的共鳴,隨著地底“心跳”的脈動,那傷口也在微微蠕動、搏動,如同活物!每一次搏動,都帶來錐心刺骨的劇痛和力量被瘋狂撕扯、吞噬的虛弱感!粘稠的黑血不斷從她口中和傷口邊緣涌出,她試圖撐起身體,但身體在震動中如同散架的木偶,只能徒勞地在地上掙扎、翻滾。那雙曾經(jīng)死水般漠然的眸子,此刻充滿了滔天的怨毒、驚駭,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懼!她死死盯著那劇烈震動的血色玉棺虛影,破碎面具下慘白的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似乎在念著一個名字,一個令她靈魂都為之顫栗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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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山之變(九)
“不……不可能……”沙啞的、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終于從她喉嚨里擠了出來。
轟隆隆——?。?!
一聲遠比之前所有震動都要恐怖百倍的巨響,如同大地被撕裂了咽喉,猛然炸開!
摘星閣中心,那被血光沖擊得一片狼藉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堅逾金鐵的玉磚如同脆弱的蛋殼,寸寸碎裂、翻卷、迸飛!一個巨大無比的深坑,如同怪獸張開的巨口,在彌漫的煙塵和崩裂的地氣中豁然出現(xiàn)!
深坑之下,并非虛無的黑暗。
一種粘稠、沉重、仿佛沉淀了萬載歲月、混合了泥土、巖石、金屬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陰寒死氣的光芒,從坑底深處透射上來!
那光芒,是玉質(zhì)的光澤。
比懸空的玉棺虛影更加凝實,更加巨大,更加……古老!
隨著地動山搖的巨響,坑底那龐然巨物,緩緩地、不可阻擋地、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向上抬升!
首先露出坑口的,是巨大玉棺的頂部一角!
那并非懸空玉棺虛影那種溫潤的白玉,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深沉、厚重、仿佛凝固了無數(shù)血淚與時光的暗沉玉色!棺蓋之上,雕刻著遠比虛影棺壁更加繁復、更加巨大、更加猙獰的符咒!那些符咒的線條粗獷古老,如同洪荒巨獸的爪痕,深深烙印在棺體之上,每一道刻痕都流淌著幽暗的、令人靈魂凍結(jié)的微光!
隨著玉棺的抬升,一股無法形容的沉重壓力彌漫開來,空氣變得粘滯如鉛汞,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肺腑的痛楚。粘稠的異香瞬間被一種更加深沉、更加陰冷、仿佛來自九幽黃泉的腐朽氣息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