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后院
暮色四合中,馬蹄聲在青石板上分外清晰。陸嘉衍心頭一緊,待看清從馬車里探出的那只戴著翡翠鐲子的手,懸著的心才重重落下。
梁錦兒扶著丫鬟的手下車,月色描摹出她緊繃的下頜線。她抬手示意隨從散開,鋼刀在燈籠下泛著冷光:“把三個人都搜搜身?!泵總€字擲地有聲。
陸嘉衍剛要開口,梁姨娘一個眼風掃過來:“你當這是過家家?是不是沒搜過!”
她突然壓低聲音,翡翠耳墜在夜風中輕晃,“去綏遠的馬車就候在后巷,兩個丫頭直接送那兒去。若在那奴才身上搜出半張字條,那人就留不得了!”她猛地攥住陸嘉衍的手腕:“記住,這樣的禍事,我只替你擋這一回。”
陸嘉衍深深一拜,“小子明白,幸得姨娘幫扶,否則小的萬劫不復?!?/p>
“知道就好,老貝勒沒幾天活頭了。今后我還得指著你,長點記性吧!”梁錦兒鎏金護甲劃過他的臉,緩緩說道。
“姨娘怎會要我照顧,貝勒府上那個敢不聽你的。小寶又是唯一男丁,姨娘高枕無憂。”陸嘉衍躬身說道。
梁錦兒聞言冷笑一聲,指尖的護甲輕輕劃過身旁的朱漆廊柱,發(fā)出刺耳的聲響?!澳惝斶@貝勒府的金字招牌還能撐多久?”
她壓低聲音,有些悵然的說道:“你是一點不懂豪門大院啊……假如這家業(yè)不是他來繼承,那這份家業(yè)是否敗落與他何干?老貝勒還沒閉眼就急著揮霍往外搬。一閉眼怕是恨不得把宅子拆了!自個好好琢磨琢磨吧。你是機靈的,只是看的還太少?!?/p>
陸嘉衍垂首立在階下,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梁姨娘每句話都牢牢記在心里。這位能從八大胡同出身,又在貝勒府殺出一條血路的姨娘,此刻吐露的句句都是保命的真經(jīng)。
“族親如狼、奴才似虎、金銀權(quán)勢才是護身符。府里那些奴才,現(xiàn)在跪著喊我主子,轉(zhuǎn)頭就能為大洋賣了我。記住,在這吃人的世道,能靠的只有真金白銀?!彼馕渡铋L地看了眼陸嘉衍,“和你這樣的聰明人。早些開竅,你若是悟不了,用不了多久也是一捧黃土?!?/p>
老孟疾速奔來,雙手捧著一方染血的帕子。陸嘉衍剛要伸手,梁錦兒的護甲已搶先挑起帕角。
月光下,絲絹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地契銀號,以及隱藏地點,墨跡間還沾著幾道血指印。
“好個扮豬吃虎的奴才!瞧見了,主子不行了,亮出爪牙了。”梁姨娘突然冷笑,“這些產(chǎn)業(yè),夠買他無數(shù)條賤命。”
她突然逼近陸嘉衍,香氣撲面而來,“這潑天的富貴,你接不住。我替你收著,這帕子能讓你項上人頭搬家!好好收拾殘局,道士我要帶走。瞎子就留給你了,也好時刻給你提個醒?!?/p>
梁錦兒隨后登上馬車,馬車簾子“唰“地落下,車輪碾過青石板,軋碎一地月光。陸嘉衍站在原地,這才發(fā)現(xiàn)后背的冷汗已浸透重衣。
“東家,您在這兒坐著歇會兒,剩下的事兒交給我來辦?!崩厦弦贿呎f著,一邊攙扶著陸嘉衍坐下,隨后招呼二虎隨他一同出去。
陸嘉衍一把拉住老孟,聲音壓得極低,幾近耳語:“記住,今日你我從未見過梁姨娘,也不知道貝勒府來人?!?/p>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