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遇見
兩人對坐,推杯換盞。大壯和富貴在一旁靜靜侍立,斟酒遞帕。陸嘉衍雖有些不自在,卻也只能忍著——畢竟這是這個時代的規(guī)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喚來伙計:“打兩碗飯,安排兩個小炒,這些鮑魚是剛盛的。帶他們倆到樓下吃些,我和王掌柜說說話?!?/p>
打發(fā)兩人去吃飯,陸嘉衍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王掌柜聊著這幾日的收益,過幾日的物件,以及如何分成。
王掌柜聽得格外認(rèn)真,畢竟古玩行當(dāng)素來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買賣。如今能細水長流,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樓下,樓下跑堂的伙計端著紅漆托盤過來,肩頭搭著的白毛巾,取下一抹桌子。青花瓷碗盛著油亮亮的回鍋肉,蒜苗炒肝尖還冒著熱氣,海參加大蔥回鍋熱過后泛著油光。
“二位慢用。”伙計擺好碗筷,特意將海參往大壯面前推了推,“說句掏心窩子的,來這八大樓的主子,十個有九個鼻孔朝天。像你們東家這般體恤下人的,真真是頭一份兒?!?/p>
大壯笑著和伙計寒暄幾句。這時,一個裹著羊皮襖的漢子探頭進來,臉上凍得通紅:“嘿,這不是大壯嘛!可以啊,到這兒來吃上海參了?!?/p>
話音未落,跑堂的已經(jīng)蹙起眉頭——這趕車的腳上沾著雪水泥漿,羊皮襖泛著油光,實在不合這雕梁畫棟的場面。
來人瞥見伙計不悅的神色,這才意識到自己唐突了。這八大樓都是富貴人家來的地方,他一個趕車的,怎么見了舊相識就忘了身份?大壯忙起身迎過去,就著門縫壓低聲音:“石頭兄弟,咱們外頭說話?!?/p>
大店都是這樣,先敬羅衣后敬人。大壯和富貴雖說是下人,好歹穿著青布長衫,踏著布鞋。這趕車的卻只穿了件羊皮襖,確實不像樣子。
他尷尬地退了出去,大壯跟著到了門外。迫不及待地問道:“石頭,最近過得咋樣?“
“我還不是老樣子”石頭笑了笑道,“倒是你,聽說你主子染了煙癮,家道敗落了。我看你現(xiàn)在還行???”石頭上下打量著大壯,哪里有一點落魄的樣子?“咱運氣不錯,“
大壯謙虛地說道,“原來的主子有個年幼時的玩伴,為人仗義,買賣也干得不錯。我跟著沾了光。你最近跟著那個掌柜?老東家不是……”
石頭正要答話,忽聽得身后傳來一陣咳嗽。轉(zhuǎn)頭望去,檐角燈籠昏黃的光暈里,站著個裹在玄色大氅里的身影,風(fēng)帽壓得極低,只露出半截青白的下頜。
“石頭?!蹦锹曇粝袷巧P的刀刃在磨刀石上拖過,帶著嘶嘶的漏氣聲,“該回府了。”
石頭連忙點頭:“東家恕罪,您稍候,我馬上備車。”說罷他小跑著牽來騾車,車轅上掛的銅鈴鐺早失了光澤,在夜風(fēng)里發(fā)出暗啞的嗚咽。
車廂比尋常馬車窄上三分,烏木車架上雕著褪色的蟒紋,帷幔用的似是前朝宮里的絳紗,只是經(jīng)年累月已成了污濁的褐紅色。車頂四角各懸著個銅鈴,做工不錯就是顯得老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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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遇見
石頭急著離開,對著大壯歉意地說道:“以后見著再聊。你現(xiàn)在跟著哪個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