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中人對這樣的事早已習慣了,也許有人幸災樂禍,也許有人唇亡齒寒,然而歸根結底,不過是幾聲唏噓罷了。
夏淵喝完雞湯,與荊鴻說起林家的事,興奮道:“現(xiàn)在二弟沒有靠山了,你說我是不是勝算更大些了?”
荊鴻邊收拾湯盅邊道:“誰說二殿下沒有靠山了?”
“哎?林家沒了,他還能靠誰?”
“林家……林家最多只能算是二殿下背后的一只推手。”荊鴻看著他,“殿下,皇子的靠山,自然是皇上。這次林家出了這么大的事,二殿下卻還是安然地待在馨德殿,這不就是皇上給他的保障嗎?”
夏淵神色峻然:“你的意思是,二弟仍然是我的威脅?”
荊鴻頷首:“可以這么說吧?;噬舷胍P除的,本來就只是林家的勢力,二殿下亦是皇上的親骨肉,皇上再怎么也不會真正傷害到他?!?/p>
夏淵默不作聲地想了想,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荊鴻,我怎么覺得……這像是父皇給我母后和舅舅他們的警告?林家是這樣,沈家又何嘗不是呢?”
荊鴻對他能想到這一層感到有些驚訝,不禁贊道:“殿下深謀遠慮?!?/p>
“嘿嘿,太傅教過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嘛?!毕臏Y被他夸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回過神來,心里隱隱發(fā)憷:看來父皇是想借機告訴所有人,他的王權,只能由他來決定,任何人都休想左右他的意志。
如此說來,還真是圣心難測啊。
隨著林內(nèi)史一事的逐漸平息,年關也將近了。
許多官員都告了假,回鄉(xiāng)與家人小聚幾日,夏淵擔憂了好些天,終于還是試探著問了荊鴻:“就要過年了,荊鴻,你不用回家過年嗎?你家鄉(xiāng)在哪里?”
荊鴻把剛溫好的暖手爐捂進夏淵杯子里:“殿下,臣是孤兒,早年四處流離,并無歸鄉(xiāng),要說親近之人,也就只有太傅大人和殿下你了。”
夏淵聽到這話,心里跟浸了蜜似的,頓時舒坦了:“那好,年三十我在父皇那里吃家宴,你去太傅府看一眼,然后就回來陪我過年!”
荊鴻笑著一揖:“謹遵殿下旨意。”
看夏淵心滿意足地睡去,荊鴻替他掖好被子,退出門外。
外面還在飄著雪,腳踩在地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輕響,更襯出夜的安靜。
院門口,荊鴻忽然頓住腳步,回首望了眼一片漆黑的太子寢殿。他說不出心里是個什么滋味,只能靜默地站著。
明年,與他一起過年的,便不會是自己了吧。
本就是孤魂一縷,何處是歸鄉(xiān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