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淵在她的觸碰下皺了皺眉,不過沒有讓開:“嗯,恭送母后?!?/p>
送走了皇后,夏淵早已沒了胃口,他呆呆站著,望著外面,也不知在望何處,直到荊鴻關(guān)上了那道門。
荊鴻蹲在他面前,輕輕掰開他緊握的手指:“殿下,松手……滲血了,不痛嗎?”
夏淵任他給自己拆開絹布,自語道:“她從來不會管我是不是真的過得好,她連一頓飯也不會陪我吃,她只是要靠我來保她自己。”
荊鴻為他重新抹上藥膏:“深宮女子,都是身不由己?!?/p>
“是,他們都在倚仗我,可是我又能倚仗誰呢?”
“……”
“荊鴻?”
“殿下,臣是站在你這邊的。”
有一剎那,荊鴻想把這個硬撐著的孩子擁進懷中,但他沒有這么做。他能做的,只是幫他掩藏好傷口,卻不能幫他止痛。
他要痛了,才會懂。
現(xiàn)在的皇后畢竟不是他的親生母親,終究隔了一層。她太怯懦了,只懂得母憑子貴,卻不知羽翼未豐的孩子,最需要的便是母親的庇護。她疼愛夏淵,卻護不住他,尤其在皇上處處提防著沈家的時候。
所以夏淵只有靠他自己。
是夜,夏淵怔怔看著床幃,荊鴻端著一碗糖水哄他喝:“殿下,別賭氣了,喝了糖水早些睡吧。”
夏淵接過瓷碗小口喝著,喝著喝著,突然吧嗒一滴水落進碗里。
他說:“荊鴻,我想娘了?!?/p>
荊鴻想了想,取了紙筆,伏在夏淵榻前細細描畫起來。夏淵好奇,撐起身子來看,就見荊鴻寥寥數(shù)筆,一個宮裝女子的樣貌便被勾畫出來。
荊鴻邊畫邊說:“聽聞當今皇后娘娘是殿下生母的胞妹,想來模樣是很相似的,臣不曾見過前皇后,不過臣猜想,前皇后娘娘的眉眼或許該是這樣的……”
說著他仔細瞅了瞅夏淵的臉,才提筆為這幅潦草人像點了睛。
夏淵驚訝地看著紙上女子,喃喃喚道:“娘……”
荊鴻哂笑:“果然,看來還是殿下的眉眼更接近一些。這樣一名傾城女子,眼中的睿智和英氣,確是尋常女子比不上的?!?/p>
這個女人,占了帝王半生情濃,她穩(wěn)得住沈家權(quán)勢,保得了親生兒子,當真可說是一段傳奇。她的一雙眼,縱使她的胞妹也難得一二神韻。
夏淵有些困了,抱著畫紙?zhí)上拢骸澳阏f我像娘,眉眼再像又有何用?我沒有娘那么聰明,他們都說娘是驚世才女,可我卻連書也念不好?!?/p>
“殿下,在臣看來,你是最值得輔佐的儲君。你很聰明,往后,也會更加……”
荊鴻收了聲,給呼吸綿長的夏淵掖好被子。
他沒有必要奉承,這些日子以來,他是真的感覺到夏淵的進步,雖然還很孩子氣,但他今日在與皇后的交談中確實掌控了局面。
荊鴻掀開自己左臂衣袖,上面一個個瘀紅小點,都是殘留的戳痕。手上的傷口太顯眼,容易惹人起疑,所以他還是選擇在手臂上取血。
給最新的一個戳痕止了血,他不由苦笑:“十年癡瘴,也不知該解到何時。我還真是……自作自受啊?!?/p>
皇后的到來不過是這場風波的前兆,夏淵沒想到這一層,所以第二天看到荊鴻仍然不愿與他同席用膳,氣得把碗都砸了:“荊鴻!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本王的話你也敢不聽!過來,給我坐下來,吃飯!”
荊鴻也不還嘴,默默拾起地上的碎瓷片,讓下人進來打掃干凈,然后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