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第1頁）

大門是虛掩上的，還沒用力推便有一陣穿堂風襲來呼呼地給吹開了。

一路上沒有點燈，即便雙眼已經(jīng)習(xí)慣了黑暗溫怡卿也依然無法坦然地進入。

她張望了一會鼓起勇氣抬腳跨過門檻，一只腳還沒落到實處里面就傳來一聲微弱低啞的g咳聲，驚得她汗毛豎了起來，整個人警覺戒備起來。

下頜被細軟的發(fā)絲拂過微微發(fā)癢，周晏然垂頭看去，溫怡卿被那細微的咳嗽聲嚇得停滯了腳步，拳頭也緊緊地握了起來，他伸出手抵在溫怡卿僵直的腰側(cè)，正想著要如何開口時手心一空，周晏然的表情有一瞬的錯愕，眼前的人竟已經(jīng)大步邁了進去。

四周空蕩蕩的黑目光所及之處一片虛無，溫怡卿向前了幾步漸漸的便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只能隱隱瞧見幾步開外有一把交椅抵在窗下，清晨朦朧的光亮從上面透進來，空氣中彌漫著木頭后發(fā)出的腐朽氣味，她站在明暗交接處不敢前進也不愿后退。

就在此時身后亮起一束光，溫怡卿回身看去，周晏然手里拿著火折子點燃了蠟燭，察覺到她赫然轉(zhuǎn)身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在下雙目生疾不曾點燈，驚著了姑娘，敢問姑娘是……”

男人的聲音極為沙啞虛弱，溫怡卿循聲看去，原來那人正坐在床沿處一動不動。

“婢子哪擔得起先生的一句姑娘，”溫怡卿雙眼微轉(zhuǎn)挪動著步子悄悄往后退了幾步，正巧撞在周晏然身上，她轉(zhuǎn)頭看著周晏然靈機一動，“婢子……婢子是攝政王殿下的侍nv?！?/p>

裴衫側(cè)頭耳朵微動，輕笑出聲：“姑娘可別誆在下，殿下近身從未有婢nv侍奉，若說是未過門的王妃倒有幾分可信?！?/p>

溫怡卿懊惱地抿起唇目光稍帶慍se，想起裴衫瞧不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暗自扭頭剜了眼周晏然，卻不想被他抓個正著，她連忙閃躲往周晏然身后退：“先生失言了，殿下便在身側(cè)，婢子不敢胡言?！?/p>

“好了，”周晏然清潤的聲音里摻了幾分啞，尾音壓得低沉，是上位者施壓時慣常的警告，“裴先生，別逗她了?！?/p>

裴衫大笑起來又開始劇烈咳嗽，他卻半點不在意似的掀起袍子起身跪在地上行了大禮：“裴某犯上，還請?zhí)竽锬镓熈P。”

“誒！”溫怡卿心頭一驚連忙上前扶他起來，訕訕問道，“您是如何知道的?！?/p>

眼前的男人瞧不出年歲，發(fā)絲間摻了許多銀白可臉上依然光滑，身t又瘦弱得可怕，寬大的袖袍下臂彎細瘦得像是一折便要斷了般。

裴衫起身時腿腳稍稍打顫，聽見一陣小步朝他走來，與此同時一雙手毫不猶豫扶住了他輕晃的身形，裴衫伸著枯瘦的手一滯，偏頭順著溫怡卿的引導(dǎo)坐回床沿：“貴人身上的香粉不是俗物，雖不是滿頭珠翠行走時卻能聽見一把金釵輕撞的聲音，想必是來得匆忙也避了人的，在下這才斗膽一猜?！?/p>

就因為這些？溫怡卿蹙了眉心抬手聞聞身上的味道。

“天一亮便要啟程去京郊，為何不多做休息？”周晏然右手極為克制地輕圈住她纖細的手腕，不動神se地將人拉到身側(cè)。

聽到這話裴衫臉上生動鮮活的se彩一點點褪去，麻木又si氣沉沉的垂下雙眼，他g裂的雙唇輕抖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殿下仁德愿意留裴某一命，裴某卻是罪人，早已沒有臉面再茍延殘喘與世一人獨活，只愿早些下了十八層地獄給藥王谷上下和……裴主子當牛做馬得以贖罪。”

他低啞的聲音里帶著氣聲，艱難地吐字，每說一句話x口便上下大幅度地起伏著。

“這匕首原是一對，父親將它們分別送給我與小初作為開蒙，我的那柄在子逸拜師時轉(zhuǎn)贈給了他，而這柄……”裴衫顫巍巍地從懷里掏出匕首，他聲音發(fā)澀頓了一頓“是她去前交在我手上，對我說要好好照顧你，阿宴——是我又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