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雖然這么說但溫怡卿還是得維持著慈ai嫡母的模樣,她帶著笑意抬眼看向進入暖閣的一行人,周晉然下巴輕揚步伐邁得極大面容端肅卻獨獨少了幾分從容,少年t格清瘦顯得在他身側(cè)的周晏然身形更為高大健壯。
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傲視和驕矜是刻在骨子里的,深幽的黑眸中即使不刻意展露不悅的情緒,只是淡淡掃過就讓人產(chǎn)生強烈的壓迫感,更不必說現(xiàn)在的周晏然正一眼不錯地看著溫怡卿搭在桌角露出一截的細腕。
溫怡卿被看得心里發(fā)毛有一瞬間想要退縮,她拿鋒利的齒尖咬住舌尖上一點點r0u,磨了又磨才勉強穩(wěn)下咚咚直跳的心,換上溫柔的面容看著周晉然弓身行晚輩禮。
“恰逢下元日諸事繁忙還要陛下來永康g0ng請安,當真是難為陛下了?!?/p>
“母后言重了,為人子本就該晨昏定省何來難為,如今只是初一十五來問母后安而已,本就懶怠若還說難為兒子豈非不孝?!敝軙x然面se難看顯然是在前朝吃了癟,少年還沒能學(xué)會喜怒不形于se,說這話時心不在焉沒有多大誠意。
溫怡卿笑容更深不動神se地瞥了眼一旁的周晏然,見周晏然坐在下首端起茶盞并不開口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就知道應(yīng)當不是他,而是相爺讓周晉然下不來臺了。
“瞧陛下近日又清減了些,可是病還未好全?”溫怡卿收回視線,“前幾日哀家也病著沒能親自去看看陛下,剛過立冬后面還有的忙呢,陛下得保重身子才是?!?/p>
周晉然一心還在剛剛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根本沒有發(fā)覺兩人的來往試探,聽了溫怡卿的話臉se才略微緩和抬起臉頷首道:“謝母后關(guān)懷,前兩日風寒侵t不過也是小病,還請母后寬心?!?/p>
“風寒倒也罷了,只怕殿下是心中郁悶難排?!敝荜倘缓币姷豤ha了一句話,茶水入口清甜叫他揚了揚眉,抬眼才發(fā)現(xiàn)對面二人一臉驚奇地看向他,少年眼底還藏著被戳穿心思的惱怒。
而溫怡卿卻在驚奇周晏然竟然立刻領(lǐng)悟了她的意有所指甚至還幫襯了一句,這當真是一打瞌睡就送來枕頭,片刻功夫溫怡卿甚至沒看懂攝政王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依他這樣冷淡的x子這話絕不是一句單純的玩笑話,但不論如何至少也算是y差yan錯幫了她。
“是身邊的人伺候不周?”溫怡卿立刻接了話,換上一副了然的表情,“倒也是,陛下身側(cè)一直沒有可心的人,麗妃也剛被禁了足……”
她故意停住了話頭看了眼周晉然,他搭在膝頭的手蠢蠢yu動雙眼圓睜里面的情緒復(fù)雜又矛盾,少年x急的期待和佯裝老成的壓抑讓周晉然整個人看起來變扭極了。
“不若等明年開春辦場大選,后位空懸多年,你從前不愿意立后可如今到底長大了,許多時候始終無人照拂哀家看著也心疼,多選幾個陛下喜歡的再擇個賢良的皇后也好時時看顧陛下的身t?再不可出現(xiàn)大半夜不加衣裳往外頭跑的事情了。”溫怡卿越說越來勁眉飛se舞的樣子當真像極了要挑兒媳的母親一般,周晏然壓下唇角用茶盞掩飾著眼底的笑意。
“母……母后?!敝軙x然慌了一瞬想要開口辯解反駁可啞口無言,太后這話處處都是為他著想,他甚至尋不到由頭拒絕,可太后何時有過這樣綿里藏針的時候,周晉然再度抬頭時臉se發(fā)白試探x地朝對面閑坐的男人看去。
周晏然仿佛只是誤踏入永康g0ng般一言不發(fā),對小陛下投來的視線也不曾理會,并不過分端坐嚴肅的坐姿給他憑添了幾分閑適的意味,但周身殺伐果決的銳利和鋒芒是如何也掩蓋不住的。
“你也不必朝你大哥求救,”溫怡卿捂嘴輕笑了一聲,對著周晉然俏皮話竟也能信手拈來脫口而出,是她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自然,“這次大選哀家自然會幫你大哥留意著,也算是不辜負先帝的囑托了。”
周晏然星目含威灼灼地看向溫怡卿,只是那一眼警告叫溫怡卿軟了腿,幸虧她此時坐在椅子上繁瑣的羅裙掩蓋了下半身的模樣,她強迫自己掛住笑臉不敢迎上男人的視線,連忙講話題回轉(zhuǎn)。
“我瞧著沈衍大人家的千金沈余音就不錯,前不久的賞菊宴上遠遠地瞧過一眼,人生得標致不說心思也獨到,江南水患那年京都涌入許多災(zāi)民還是她先支起帳子在城外施粥,還聽聞她才名在外畫得一手好畫……”
周晉然急躁得喉口發(fā)g卻無計可施,只能端起茶盞半點不顧及形象灌了一大口下去,卻不想被溫怡卿一句話嗆住差點吐出來失了儀態(tài),他咳嗽著連忙拿帕巾擦了擦嘴邊:“咳咳咳——”
“這是怎么了,”溫怡卿緊張的詢問道,“快順順氣?!?/p>
立在一旁的侍nv即刻上前,卻被周晉然皺著眉頭抬手止住了。
溫怡卿一臉為難地看著他,輕嘆了口氣:“母后知你喜歡麗云,可畢竟她是突厥的公主,那日甚至要害……”
“母后!”周晉然反常地厲聲打斷,“這件事只是意外,朕不是早已將事情查明了嗎?”
三人談話時并沒有屏退左右,那日亂也是被周晉然一力壓下,若是這時在被提及在后g0ng這個與前朝盤根錯節(jié)的地方恐怕當真要亂成一團了,不被寵幸只有位份那些嬪妃忍得,可如何忍得一個懷有異心的小國公主不但被陛下青眼還有望位及皇后。
周晏然抬眼不贊同地看著他低聲輕咳了兩下,小陛下才偃旗息鼓垂下眉眼不再作聲。
溫怡卿挑眉有些意外地瞥了眼周晏然,卻發(fā)現(xiàn)他根本沒給自己一個眼神,她訕訕地抿了抿嘴繼續(xù)說道:“無論如何,麗云x子浮躁不夠沉穩(wěn),你若不喜歡沈小姐倒也無妨再挑便是了,只是一點麗云不可為后。”
此話一出就是斷了麗妃在g0ng中的一切后路,雖然急迫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至少無論麗云結(jié)局如何都不過只是個妃子。周晏然輕捻拇指扳指,若有所思地看著小陛下的臉se。
“不過念在麗云陪駕也算是辛苦,若是懷上一男半nv再封個貴妃也不遲,”溫怡卿看著周晉然暗自壓抑憤懣的模樣很是解氣,只悠悠地說著風涼話,“再過幾日便是小雪了,讓麗妃出來松泛松泛吧?!?/p>
擺明了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只不過這巴掌打得響亮了些,甜棗給得核大了些。溫怡卿忍住笑意,看著周晉然臉頰氣得發(fā)紅還要起身告謝——太后娘娘慈ai仁心不計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