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要山河四?。 皸钚闱鍎︿h掃過黃綢,裂帛聲驚起飛鳥:“外加真約派宗主位!“
“四???“羅耀國嗤笑著展開輿圖,朱筆圈出黃河故道:“今年秋汛沖開銅瓦廂,山東已成黃泛區(qū)!“筆鋒突然戳向山西:“李鴻章、曾國藩的敗軍就在往山西退吧?“最后重重一點直隸:“京城糧倉被僧格林沁和杜翰的人馬搶走了一半,剩下根本不夠吃到明年春天!要解決吃飯的難題,就只有太平天國的朝廷往里頭貼銀子四哥,你有銀子可以貼嗎?“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意味深長:“況且,四哥要有了山河四省,怕是要生出問鼎天下之心吧?四哥覺得三哥、貴姐夫能支持你嗎?”
這下羅耀國算是把丑話都挑明說了。楊秀清要拿著山東、河南、直隸、山西這片地,那么太平天國的內戰(zhàn)就不可能避免。如果把東北交給楊秀清,那么楊秀清這輩子都得拿來開發(fā)東北——東北是很好,但架不住人口太少,滿打滿算幾百萬,怎么去爭幾億人的天下?等東北有了幾千萬人,楊秀清早就去見洪秀全了。
“我還有江北的地!”楊秀清冷冷道,“江北之地怎么算?”
“江北之地”羅耀國聽見這話,就知道楊秀清的口風松了,他連忙用朱筆在圖上的朝鮮半島畫個圈,“再加個朝鮮國如何?”
楊秀清瞇著獨眼,細細思索:“那么真約派宗主呢?”
羅耀國搖搖頭:“四哥如果愿意去天京,別說真約派宗主,就是總理大臣也可當一當??墒悄热粓?zhí)掌東北總督,那真約派宗主就不能給了,最多給您一個副宗主?!?/p>
楊秀清拈著自己稀疏的胡須,正細細思量之間,稻子突然快步走來,俯到了楊秀清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楊秀清的臉色微微一變,罵了一句:“丟那老母!”
他隨即看著羅耀國道:“九弟,李鴻章、曾國藩、杜翰、孔繁灝在西山會師,宣布設立西山大營,看起來是賊心不死,還想和咱們干??!我要是率軍東征去了,你手頭這點人能擋得???”
羅耀國一笑:“一群敗軍之將,喪家之犬而已,小弟彈指之間,便可退敵?!?/p>
楊秀清哈哈一笑:“行啊,九弟,這次我不出手,你想辦法退敵!一個月之內,只要他們退走了,我就去當東北王否則,我就得當山河四省的總督!”
“好!”羅耀國一拍桌子,“一言為定!”
午時初,崇文門半開。
咸豐佝僂著混在流民堆里,田黃石用破麻布裹了三層背在身后,仍壓得他脖頸發(fā)顫。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把這塊破石頭交給麟書、肅順他們拿。
城門開了半扇,七八具八旗兵丁的尸體被草席蓋著,露出了紅白黃藍四色的甲衣,看得咸豐膽戰(zhàn)心驚。
“你個鴉片鬼是不是旗人?”一個負責盤問出城漢民的紅頭巾卒長攔住了面色蠟黃,不停打著哈欠的咸豐。驚得扮成商人的肅順,裝成苦力的德齡,還有裝成鏢客的麟書都是一驚。
“我,我是漢人!我不吸大煙,我是有病在身,“咸豐扯著嗓子辯解,煙癮發(fā)作的淚腺倒逼出滿眼血絲:“而且我還信拜上帝教!“他猛地撕開衣襟,胸口赫然掛著個木頭十字架——這是昨夜麟書拿來一塊破木頭用寶刀削切而成的。
那卒長哪里肯信,用槍管壓住他喉結:“你信拜上帝教那你讀過《真約》沒?”
“讀過!還能背一些!”咸豐咬牙道。
一旁走來個軍中大同會的講士,拿出一本《真約》翻了開來,然后對咸豐道:“背一段《真約》第三篇來聽聽!“
“人有原罪,天父降恩“咸豐沙啞著開始背誦,指甲摳進田黃石裂縫:“洪教主代天行道,斬邪留正“背到“凡信教者皆為兄弟“時,后槽牙咬得咯咯響——這句子他當年朱批“妖言惑眾“駁回過十二次,這輩子都忘不了!
“好啊,背的不錯?!蹦侵v士點點頭,“看來你真是我們拜上帝教的兄弟。”
咸豐趕緊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我真的是拜上帝教的信徒!”
“那你進城去干什么?”那講士注視著咸豐,一張黝黑的面孔上浮現(xiàn)出了懷疑的表情,“難道北京內城里頭還有拜上帝教的教堂不成?還有,你背著的是什么?看上去沉甸甸,莫不是什么寶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