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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最好的阿郎
不同于一般的大族庶子,少年張雒奴因為有母親留下的遺產(chǎn),一座洛陽南郊的農(nóng)莊每年可以提供相對穩(wěn)定的收入,在張家的生活倒也不需要完全的仰人鼻息。
英娘母女之所以尷尬,則是因為盡管有著田莊的收入,但眼下卻幾乎沒有什么儲蓄存留。
首先就是田莊的經(jīng)營近年來頗有困蹇,扣除莊人們本身的消耗、收得盈余逐年遞減,其次就是隨著少年張雒奴逐漸長大,消費也是連年大增。
原本他只需要四時的衣食消耗而已,田莊所產(chǎn)綽綽有余,而且每年還得有一筆還算可觀的積蓄存留下來。
但是近年來他卻漸染斗雞走犬與逐獵之戲,這些喜好花銷巨大,一只斗雞便價值幾百錢,更好一些的要價值數(shù)貫?zāi)酥翈资?、上百貫之多,買馬、養(yǎng)馬消耗則就更大。
憑張雒奴在家中的處境地位,張家自然不可能滿足他這些花銷,于是只能動用田莊的儲蓄。之前他在洛南落水,便是縱馬嬉戲遇到了河渠決堤,人雖然救了上來,但連買帶養(yǎng)花了幾十貫錢的坐騎卻淹死在了河水中。病臥榻中的這幾日,因為不敢使用邸中配給的成藥,延醫(yī)問診又花了十幾貫錢。所以如今算來,積蓄幾乎已經(jīng)花銷一空了。
“這小敗家子兒……”
聽完英娘母女的講述后,張洛心內(nèi)忍不住暗自吐槽一聲,真是沒有貴公子的命,卻得了貴公子的病,什么燒錢玩什么。
須知盛唐低級官員的月俸不過數(shù)貫而已,這小子近年染習(xí)游戲的花費便有百數(shù)貫之多,直將田莊多年的積累都給消耗一空。
英娘等人畢竟只是仆人,做不到像真正的親長那般對其規(guī)勸管束,只能任由揮霍。在她們看來,只要田莊還能經(jīng)營下去,起碼基本的衣食需求是能有保障的,等到阿郎再大一些,應(yīng)該就能明白積谷備荒、儲錢應(yīng)變的道理。
“莊上還有一些什物積留,可以變賣成錢帛應(yīng)急。只是究竟直價多少,還待盤點,想來應(yīng)該不會太多。但只要能維持阿郎一時的用度、且避他處,秋后收來租物,可堪生計。只是阿郎過往那些喜好,恐怕難堪做弄了……”
英娘想了想之后,便又開口說道。
張洛聞言后只是微微點頭,他腦海中生出不少穿越前輩們在古代牟利的手段,但究竟能不能收效還待檢驗,而且總需要時間和人手運作嘗試,難以寄望太多,眼下比較靠譜的還是先收拾一下家底看能搞出多少錢出來。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lián)P州”是不敢想了,但起碼也不能離家之后便入丐幫,真要那樣還不如繼續(xù)賴在張家呢。至于說離開張家后要去哪里、要做什么,這也要看一看他手里能掌握多少資本再作計議。
做出這樣一個決定,對英娘母女來說還是太過震撼,還需要一段時間的消化來平復(fù)心情。也正是因為情緒起伏太過激烈,她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阿郎醒來后無論談吐還是行為習(xí)慣都大異往常,當(dāng)然應(yīng)該也是沒有意識到真有借尸還魂這樣玄奇的事情發(fā)生。
晚飯仍是英娘入廚做的一盆湯餅,畢竟在這陋院里廚具簡陋,食材也談不上豐富,而且眼下幾人也沒有心情去追求什么口腹之欲。
對于張洛來說,這種雖然不甚美味但卻足以果腹的食物能夠讓他更加認清現(xiàn)實,若真是什么酒池肉林、紙醉金迷的奢侈享受,反倒讓他感覺不真實,難以融入這個世界中來。
古代社會娛樂匱乏,普通人吃過晚飯基本上也就該停止活動、準(zhǔn)備睡覺了。
大宅中間的廳堂里倒是仍然燈火通明,且隱隱有絲竹聲傳來,如果還是早間那種心情,張洛總要想辦法湊上去見識感受一下古人的宴樂場景,可是現(xiàn)在他卻要為了生存問題而憂心,自是沒有了這樣的心情。
吃過晚飯,脫衣登榻后,他仍然全無睡意,就這么躺在床上轉(zhuǎn)動思緒、思考問題。
盡管只是初來乍到,但他心中倒沒有太多的惶恐。作為古代史的研究生,張洛對于古代社會、包括如今的大唐時代都有一定的了解。
眼下乃是大唐開元十四年,剛剛完成封禪大典的大唐帝國國勢蒸蒸日上、如日中天,社會整體都比較安樂祥和,所謂“遠適數(shù)千里,不持寸刃”,雖然史書記載不乏溢美,但這一時代乃是古代封建社會屈指可數(shù)的高光時刻應(yīng)是確鑿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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