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新果然帶著讓人頭痛的問題而來,朱允炆只是聽了個大概就明白了郁新想說什么,而郁新接下來的話果然不出他所料。
“今歲朝廷本就削減了江南賦稅,又蠲免了天下拖欠賦稅,加上軍餉,本就負(fù)數(shù)三百萬有余,眼下又徒增一千萬之開銷,如此下去便負(fù)數(shù)一千三百萬之巨?!?/p>
“如此下去,即便高皇帝留下了如此豐厚的錢糧,卻也禁不住揮霍,因此臣請陛下停下今歲的江南以鈔抵稅之舉?!?/p>
郁新言語懇切,朱允炆自然聽得下來,只是聽得下來是一回事,會不會做是另一回事。
“我朝廷虧欠江南久矣,年初才答應(yīng)了江南百姓要在南直隸和浙江、江西行以鈔抵稅之法,如今卻要中斷,這讓朝廷有何威信?”
“況且,高皇帝留下國朝三年賦稅之錢糧,不就是為了讓新朝新政來惠利百姓的嗎?”
朱允炆有自己的看法,而這些看法也是來自實際。
朱元璋留下的底子太厚了,光儲存的錢糧就是大明三年的財政收入,更別提國子監(jiān)的兩萬貢生和百萬大軍了。
以朱元璋留下的底子,朱允炆蠲免天下拖欠賦稅根本就影響不到朝廷的正常運轉(zhuǎn),哪怕江南三省以鈔抵稅也無法影響。
真正影響朝廷的,是眼下北方鬧的沸沸揚揚的叛亂之舉。
“陛下若是執(zhí)意要以鈔抵稅,那臣只能請求致仕回鄉(xiāng)了……”
郁新十分無奈,他很清楚江南三省那些鄉(xiāng)紳富戶的嘴臉,三省一旦開始以鈔抵稅,那就別想停下。
三省夏稅秋糧合計為一千二百六十余萬石,若是以鈔抵稅,那恐怕今年連三分之一都收不上來。
今年如此,明年亦如此……
若是年年如此,哪怕沒有當(dāng)下的藩王作亂和西南兵事,朱元璋留下的底子被耗空也只是七八年的時間罷了。
既然這樣,自己不如早早致仕,以免到時候被牽連。
“郁新,你是不是以為朕離開了你,那戶部就不會轉(zhuǎn)了?”
看著郁新居然“要挾”自己,朱允炆站起來呵斥。
只是似乎是想到了朱元璋臨終前的囑托,他還是壓下脾氣:“這樣吧,今年以鈔抵稅,給三省限額四百萬貫,即使用寶鈔抵稅,只能抵四百萬貫,如何?”
朱允炆自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做了很大的讓步,并且為了防止郁新日后舊事重提,他又補充道:“等平定了渤海賊寇與燕逆后,你若是還想著致仕,那朕便不攔你了。”
“臣……”郁新話到嘴邊,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在他看來,當(dāng)初朱高煦的《削藩論》就很不錯,眼下的局面完全是新君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旁人。
只是他想了想,以新君對自己的態(tài)度,恐怕自己說出來也不討喜,因此便不說了。
“臣領(lǐng)旨謝恩……”
“退下吧?!?/p>
朱允炆側(cè)過身去,不想繼續(xù)看郁新那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