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笑道:“今日就算了,依我看,令尊一刻不走,蘇君便一刻不敢施展。不如留待下次,彥祖定當(dāng)備好筆墨,靜候二位光臨?!?/p>
蘇軾臉頰發(fā)燙,心知自己的褲衩子都被對方看穿了。
蘇轍有點納悶:“彥祖?”
“啊,在下姓吳單名一個銘字,因幼時在村塾里開蒙,取得一表字,喚作彥祖,冒昧以此自稱,讓二位見笑了。”
吳銘說得一本正經(jīng),二蘇卻相視一笑,心說安有人以表字自稱?轉(zhuǎn)念想到吳掌柜只是開過蒙,并非文人書生,此等失禮之言,反倒顯得率真可愛。
立下君子之約,吳銘差李二郎取來兩把油紙傘,二蘇來時不曾下雨,此時窗外正飄落絲絲銀線。
兄弟倆連聲道謝,爽快地付了飯錢,翻窗而去。
店堂內(nèi),歐陽修三人把酒言歡,并未留意灶房里的動靜。
畢竟,生火燒飯難免弄出點動靜,似這種以家為鋪的小店,不可能有多么雅致的環(huán)境。
什么?你問哪兒來的酒?
當(dāng)然是勇闖天涯!
王老吉雖已售罄,啤酒倒還剩下幾箱。
和二蘇這種初出茅廬的后生不同,這三個老家伙任誰看了都是三個老酒鬼,尤其是歐陽醉翁,上來就問:“店中可有美酒?”
吳銘還能說什么呢,自然是有的,包有的!
又問:“酒喚何名?是何家所釀?”
該說不說,還得是老酒鬼,這一下就把他給問住了。
眾所周知,東京城中只官辦酒坊和七十二家正店有釀酒權(quán),可以向朝廷采買酒曲自行釀酒,其余腳店、拍戶和酒肆,只能向酒坊和正店采買成品酒當(dāng)個“經(jīng)銷商”,不得私自釀酒。
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民間私自釀酒的店家在所多有,只要不拿到臺面上來招搖,只要不被人檢舉,就相安無事。
聽歐陽修問及此事,吳銘這才猛地想起這些規(guī)矩。
可他只知應(yīng)向正店沽酒,卻不知各正店所釀之酒的酒名,一時啞然。
醉翁到底是醉翁,見狀秒懂,立時換了個問法:“你家賣的酒可是叫玉髓,可是清風(fēng)樓所釀?”
“正是!”
吳銘松一口氣。
清風(fēng)樓位于城南龍津橋西南,是距離吳記川飯最近的正店之一,他從清風(fēng)樓沽酒合情合理。
老酒鬼笑瞇瞇地看著他,只說了三個字:“取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