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敢打賭,絕對是王夫人替他仔細拾掇過。
說起這位拗相公,雖是個邋遢大王,幸而娶了一位不嫌棄他的賢妻。
二人伉儷情深,堪稱模范夫妻,王安石亦終生不納妾,甚至連吳瓊私下買給他的美妾,也硬給退回去了。
這等品性,在北宋的一眾高官顯貴里不說絕無僅有,反正吳銘只知道兩個。
另一位不是別人,正是王安石如今的知交、未來的政敵——司馬光。
“七娘!你慢點!”
王蘅哪里顧得上娘親的呼喊,撒開腳丫便噠噠噠噠沖到攤前,脆生生嚷道:“鹵肉好吃!我還想吃!”
吳銘正在糾結(jié)要不要“認出”對方,畢竟現(xiàn)在的王安石才三十五歲,官職不高,只是個群牧判官,雖在朝中頗有名望,但罕有平民百姓知曉。
忽然傳來的喊聲治好了他的糾結(jié):“王介甫!”
王安石一家此時已走至攤前,聞言循聲看去,但見人潮里擠著三個發(fā)須斑白的老人,其中一人正振臂招呼,不是歐陽修又是何人?
“歐公!”
王安石當即迎上去。
說起來,自慶歷二年進士登科起,歐陽修便屢次上書舉薦其才。
然王安石刻意疏離“京圈”,自請外放,輾轉(zhuǎn)州縣十余載,雖蒙歐公青眼,卻始終緣慳一面。
直到去年王安石入京赴任,兩人才有過幾次短暫的會面,也只是循禮酬酢,并未深交。
他本是孤峭脾性,不喜應(yīng)酬和攀附,不料反倒因此成就了清流之名,更令歐陽修等人另眼相看。
吳銘趁機詢問:“敢問夫人,貴官可是臨川先生?”
吳瓊驚訝:“你竟識得我家相公?”
接下來是吳銘最喜歡的環(huán)節(jié),他張口便誦:“飛來山上千尋塔,聞?wù)f雞鳴見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
背詩千日,用詩一時。
拜你們這群背誦并默寫天團所賜,他沒把《傷仲永》倒背出來已經(jīng)算是克制了。
誦罷正色道:“先生這首《登飛來峰》,連瓦子里的說書人都能默誦,我雖是個廚子,幼時也在鄉(xiāng)塾開過蒙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