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dāng)她聽到窗外的腳步聲時,一顆心依舊緊緊地揪了起來,她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要相信慕椿,相信這一切都另有隱情,不要鞭笞她,也不要審問她。
慕椿走了進(jìn)來。
她從墻上解下蘇郁的馬鞭,雙手捧著,一步一步走到蘇郁面前跪下,將馬鞭放在膝前。而后無聲,低頭,開始解自己的衣袍。
冬日的衣裳厚重,蘇郁用最貴重的料子為她做衣,只為她不要穿得臃腫難看。她其實(shí)很喜歡紫色,但從未對蘇郁說過,但蘇郁就是知道。
“你這是做什么。”蘇郁聽見自己在顫抖,她沉了沉氣,不去看她,“不要脫了?!?/p>
慕椿果然停了下來。
衣衫松松垮垮不成體統(tǒng)地掛在身上,她還帶著那清淡的妝容,輕易勾起二人的記憶,就在數(shù)個時辰之前,她們還是那樣親昵與纏綿,一眨眼間卻又反復(fù)如此,無常如此。
“坐起來?!碧K郁道,“不要跪,我不想審你?!?/p>
慕椿嘆了口氣:“殿下,狼蚩很快就會得知二太子之死,大舉興兵北下?!?/p>
“為什么?”蘇郁目光哀戚地看著她,卻又無法憤怒,只能問,“為什么?”
慕椿合上眼:“對不起?!?/p>
“慕椿?!碧K郁咬著牙道,“我是不是……該殺了你。你和狼蚩,和趙氏,一早就勾結(jié)在一起了,是不是!”她將那枚黃金戒指丟在地上,清脆的聲響磕碰出來,連蘇郁自己也為之一顫,“你的東西,為什么會在赫連扆身上!”
“我早就回答過您了,您應(yīng)該殺了我?!蹦酱粎s突然有些釋然了,“我欺騙了您太多事,已經(jīng)……不奢求您的原諒了。狼蚩很快就會以討伐之名南下,您還是快些去想退敵之策吧。不然,如若狼蚩真的滅了周國……”
“我會親自出征。”蘇郁收回目光,她不再看她,這樣就不會心痛,但那眼中的冰冷與痛苦甚至駭人,“我會將狼蚩打回朔方長城,讓你親眼看著狼蚩的失敗。我要將玉樽從丹遼手里奪回來,把你捧成玉樽女王,然后……將你永遠(yuǎn)囚禁在我身邊,玉樽不是王室如神明嗎?我要你成為我的下奴,死后也要給我殉葬?!?/p>
她撿起地上的馬鞭,卷了兩折,不輕不重地甩在慕椿的臉頰上,淡淡的紅痕浮現(xiàn)出來,她忍著痛癢合上眼。她以為蘇郁會用鞭打這樣的方式在懲罰她的欺騙,然而并沒有,蘇郁甚至不愿意責(zé)罰和懲戒她。
她看著蘇郁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門口。
慕椿想,要不要現(xiàn)在告訴她,一切都還能有挽回的余地,只要她說實(shí)話……可如若說給她,蘇郁還會讓自己去做那些事嗎?不,她一定不會再讓自己去涉險了,可不涉險殺了興昔,自己這一輩子都會在逃亡中度過……無論逃到哪里,都會被興昔抓回去。
唯有死亡可以結(jié)束這一切。
從那一日起,慕椿就被蘇郁軟禁起來了,連白芨也不能探視,門外明里暗里把守著無數(shù)的人,可惜慕椿根本沒有逃走的意思。
每日用膳和就寢是她們僅有的相見。
吃飯的時候,二人依舊對面而食,但誰也沒有說話,蘇郁一眼都沒有看她。用膳結(jié)束,立即會有侍女收拾干凈,而蘇郁早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