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大雪來得早,又來得那樣猛。
后來……蘇郁沒有想下去,后來的一切都實在算不得可堪回首。
她翻了個身,將慕椿抱在懷里。
“怎么就醉成這樣……”蘇郁捏了捏她的臉頰,“以后可不敢灌你酒了?!?/p>
“沒有……”懷中慕椿突然呢喃一句。
蘇郁湊近了一些,問:“什么?”
慕椿往她懷里鉆了鉆,如同嬰兒般蜷著手,攥著她的衣襟:“我沒有……”
“沒有?”蘇郁笑了笑:“什么沒有啊?怎么還說上胡話了……”
慕椿卻突然松開了手,仰面躺在床上,悵然道,“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fù)驚,相知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說罷便不再言語,似乎沉睡過去。
蘇郁卻大喜過望,攬著她撫摸:“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是對我有這個心思的,我也是……”然而她又有些失落,慕椿明明對她懷著這樣的心思,卻只能借著酒醉吐露一二,她們之間,到底還有多少隔閡……
不過既然有這心思,便足夠支撐這份情感。她們都是聰慧而自負的人,無法任由情感吞噬理智,其實只要有,就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了。
慕椿一直睡到次日的下午。
因蘇郁想著深山里的獵物才有靈性,便領(lǐng)著人往山里去,此時還未歸來。
慕椿走了出去,趙權(quán)趙貴正在和幾個侍從學(xué)射箭,這兩個少年悟性高,已能射出一些名堂來。白芨領(lǐng)著趙翠翠在山腳下辨識草藥,小姑娘愁云滿面,白芨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然后一戒尺打在她手心,再笑著教了一遍。
似乎各人開懷,眾生皆有風(fēng)光,慕椿抬手遮額,望著穹蒼上明媚的秋陽。
白芨遠遠地望著,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憂忡之感。
慕椿與公主的一切,都是那樣的驚世駭俗,沒有人知道她們兩個一樣不屈的靈魂是如何相互折磨、相互較量、卻又相互撫慰的。
她剛走過去,忽然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慕椿也跟著抬眸望去,只覺日光刺目,秋風(fēng)蕭瑟如骨,陣陣馬蹄踏碎了滿地楓葉,她忽然有些不安。
只見青玦翻下馬來,身后竟背著個人。
是蘇郁。
青玦聲嘶力竭:“白芨!公主出事了!快入帳來!”末了便抱著蘇郁幾步邁入帳中,白芨跟著跑了進去,帳簾落下時,慕椿掌中突然被一股滾燙握住,趙翠翠懵懂地抬眸,驚詫道:“姐姐,你手好涼好涼……”
慕椿突然意識到什么,抽出手來,俯身摸了摸趙翠翠的頭:“去找你哥哥們?!彪S后不待趙翠翠回應(yīng),起身奔入帳中。她掀開帳簾,還未來得及一看究竟,臉頰上突然挨了一掌。
青玦道:“阿苒!不許放肆!”
紫苒陰沉著臉,一把揪住慕椿的衣襟,青玦走了過去,嘆息一聲,松開了她的手。他看著眼前的慕椿,臉色蒼白,唇角的血絲卻丹紅刺目,如同細膩的白玉中沁入了血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