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郁抬眸,眼中露出一抹似嘲似笑的神情:“此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慕椿心中一顫,面上不驚一笑:“公主此言,奴婢不解其意。”
蘇郁端起茶碗,輕輕啜了一口,拈著碗蓋敲打著碗沿,光陰似乎也被拉扯得緩慢,如同凌遲一般。
“從鑄幣一事到如今,我就在想,怎么一遇上你,我的事兒怎么就這么多了起來?如今我算是想明白了,鑄幣庫事屬戶部,河務河工屬工部,此二衙門,皆是當日蘇渭所掌。你跟著蘇渭身旁那么多年,怎么會不知道這些事?所以你一步一步地引誘我,告訴我有人私鑄惡幣,告訴我有人于河務上中飽私囊,如今又來引著我對付戴澤……而我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被你引入其中,順著你的操縱一步步卷入其中,逼得我不得不去處置這些事情。”
說到此處,蘇郁放下茶碗,目光灼灼落在慕椿一副冷色上,忽然覺得這人實在厲害,事到如今了,依舊能夠面不改色,而自己后知后覺,到無法脫身時,才將這一切想明白……
如今,這個狐貍似的人兒,心中該有多得意,縱然自己把她打壓成了罪臣奴婢,她依舊能牽著自己的鼻子走。
蘇郁恨得牙根直癢,卻無法發(fā)作她。
慕椿嘆了口氣,無辜道:“這分明都是巧合使然?!?/p>
“巧合?”蘇郁冷笑,“我眼下,真想狠狠打你一頓板子,看你還敢不敢這般巧言令色?!闭f罷,她嘆息道,“只是眼下多事之秋,打了你事小,誤了我的事大,只給你記著,來日一并還?!?/p>
慕椿目光微顫道:“公主……”
“說罷,你到底知道什么?!?/p>
慕椿笑了笑,扶著椅子坐了下來,微微松了身子向后靠去,目光淺淡:“戴澤……曾經有一名愛妾,五年前,自長安北里的倡樓一躍而下?!?/p>
五年前,三皇子府
慕椿走到堂上時,一眼就見到平王府長史,不禁疑惑,一見到那門口攤著的幾口大箱子,珠翠珊瑚寶光溢目,便有些了然。她走到堂上,作揖道:“殿下?!?/p>
蘇渭正在把玩著一只色澤瑩透的犀角杯,見了她來,笑著道:“阿慕,這位是平王府的長史,叫他和你說吧?!?/p>
那長史作揖道:“翰林院戴知制詔家有位美婢,為我家大王重金聘來,誰知婢女一入我家大王府上,本已情愿服侍我家大王,卻在那戴翰林贈詩之后,憤然舉身投了府中清池。”
慕椿心中暗道,平王仗著自己身為宗親,搶了翰林院知制詔戴澤的愛妾,那婢妾不堪受辱自己,此人卻還要喋喋不休,實在目無王法。
她道:“那戴翰林,贈了什么詩?”
那長史依言道:“章臺柳,章臺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
慕椿心中一寒:“果然是誅心之作。”
那長史道:“如今我家大王嫌惡那戴氏,特意懇請三皇子殿下從中助益一二,將那戴澤按罪下了大獄,報他個身染惡病死了便好。剩下的,便不勞煩殿下鈞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