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椿頷首:“我省得您的意思,聽過,便忘了?!?/p>
“不過……聽說公主一直有意對丹遼用兵,我想,只要我活著,總能看見那一日的?!便y伶道,“玉樽篤敬王室,丹遼滅王族之仇不共戴天,若有那一日……”她沒有說盡這句話,那一日太遠(yuǎn)了,距離玉樽滅國已近二十年,再多的希望也會隨光陰的流逝而消磨。
銀伶起身,任由秋風(fēng)吹拂著絲發(fā)衣衫,將她的目光一處西送,送往那風(fēng)沙中掩埋的故國。慕椿靜靜地望著她的背影,用那樹枝將地上所畫的蘇郁模樣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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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霜降時,蘇郁終于踏上回京之路,留裴、裘二人主理揚州事務(wù),車騎北上,半月內(nèi)抵達(dá)京畿。與江南時一片青翠不同,京中早已是深秋時節(jié),萬物肅殺。
慕椿聽見兩岸猿啼,忍不住撩開車簾,只見江波浩渺,倒映著無垠的穹蒼,雁陣亦為猿聲所驚,不安地急掠過。
人馬稍歇,蘇郁策馬來到她所乘車畔,本來還擔(dān)心舟車勞頓慕椿會吃不消,見她容色大好,正擁著揉藍(lán)風(fēng)氅喝茶,好似一朵寂靜而綻的蒼蘭,忍不住凝眸許久。
蘇郁隔窗而笑:“如何?可還吃得消?”
慕椿道:“公主有歸鄉(xiāng)之情,我自然感念,不敢惰怠?!?/p>
蘇郁握著手中馬鞭的珊瑚手柄,輕輕戳了戳慕椿的肩:“午后就能入京,你先跟著他們回去歇歇,我入宮回來之后,過來伺候晚膳?!庇值溃凹幽銈€胡床?!?/p>
慕椿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趙權(quán)趙貴兩個最靜不下來,一見到北方風(fēng)光便覺得哪里都新奇,趁著人馬歇息時四處跑了起來,白芨罵了多少句也罵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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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郁瞧見,只笑道:“隨他們吧,到了咱們這個年歲,想撒歡也沒心力了。”
白芨抱著手臂:“一會兒回不來,就讓他們自己走進京里頭?!?/p>
趙權(quán)趙貴跑到江畔的蘆葦蕩前,二人皆是江南少年,尤其熟識水性,見了茫茫江河便覺得是鳥歸山林,脫了衣裳就躍了進去,少年人身強體健,深秋時節(jié)倒也不覺得冷,來往江的兩岸游了一遭,趙權(quán)惦記著不能耽誤行程,便率先游回岸上穿衣。他系好衣衫,沖江里的趙貴喊到:“快上了!該回去了!”
趙貴應(yīng)了一聲,又往蘆葦叢里游了游:“我拔些蘆葦,回去給翠翠扎小兔子!”說著撥開眼前層浪翻涌的蘆葦蕩,挑些細(xì)嫩的抽了出來。大約抽了十余根,又往深處游了游,趙權(quán)瞧前頭眾人已然休整完畢,便催促道:“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