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攸寧在浮石塔待了十來日,每天都在塔內(nèi)隨意地閑逛,一副對哪兒都好奇的模樣,四出撩撥,行事張揚,惹得教里上下頗有微言。
她畢竟是教里重要的人,在沒決定應(yīng)下交易之前,無人敢在明面上對她有異議。袁少永聽著下人回報,不以為意,只留了一部份人監(jiān)視,恐防再發(fā)生沐瑤宮人逃掉的事,其余則回到原職,確保在少量人手下盡快如往日運作。
這日,袁少永終于把沐攸寧找了過去,提起交易。
“姑娘當(dāng)初是從何得知童子一事?”
袁少永原是個糙漢子,可眼下他無論行為舉止,抑或衣著品味,都裝得與官家子弟無異。
他自覺優(yōu)雅地喝著茶,不再拐彎抹角。
沐攸寧暗自一哂,耳邊傳來嘶嘶的吸吮聲,熱茶該小口淺嘗,他卻喝得如此粗鄙,到底是裝出來的優(yōu)雅。
她不太會品茶,可這茶入口苦澀,舌根微微發(fā)麻,不難分辨茶里被摻了藥。她自恃身上有趙清絃給的護符,又再抿了一口,道:“你們隱藏得不錯,只是師叔捉了我的人,她行事也不夠謹慎,循著這條線往上摸就猜出一二了?!?/p>
袁少永不太驚訝,他確是知道,卻不是底下的人查出來,而是沐蝶飛告訴他的。
沐攸寧早和她對好口供,便道:“這云州我來得太早,無聊得很,不想前腳進牢里找樂子,后腳就遇到師叔了?!?/p>
“師叔說要到你們這里救師兄,還語重心長地叮囑我勿要跟來,怕連累了我?!便遑鼘幪裘伎此?,不放過袁少永任何一個表情,繼續(xù)道:“不說她慣來偏心師兄,一個從沒見過的師侄與一個自小看大的師侄,也夠明顯了吧?我猜,她不過是擔(dān)心我查出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沐攸寧抱手冷笑一聲,不屑道:“這不是被我知道了嗎?取之不盡的童子,這種好事竟想瞞著我,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袁少永勾唇笑笑,他觀察了沐攸寧好一段時間,期間當(dāng)然也試探過無數(shù)次,不否認她是有點小聰明,但畢竟是個初出江湖的小姑娘,所謂的謀算實在上不了大場面,毫無城府可言,常在他眼皮底下做些自以為無人知曉的小動作,實在是可愛得緊。
是以,他并未向教主盡報沐攸寧的行蹤,若連一個小姑娘都拿捏不住,他又怎么讓底下的人服眾?
“姑娘的確聰慧?!痹儆栏胶偷溃骸肮识覀円步o足了誠意,不知沐姑娘意下如何?”
窗外陽光正好,天闊云閑。
沐攸寧來時去折了一朵梔子花,她別過臉去,手上輕捏著花葉,看向外面。
浮石塔樓高九層,建于聳山之上,眺望時彷佛站在云端飽覽云河城。
她望著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在城門來往,也不知這恒陽教一倒,會對城內(nèi)百姓造成多大的影響。
可她在這里已等了快將半個月了。
對方選擇在今日動手,那她自當(dāng)奉陪。
“好啊?!?/p>
她把梔子花拋出窗外,白花盛著細碎的陽光隨風(fēng)飄揚,緩緩落到地上。
沐攸寧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看著袁少永,如同梔子花一般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