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見她大方付錢,頓時眉開眼笑,斂起訝色,也是,琉璃燈會這么多的男男女女,再是大膽一點也不妨事,何必驚慌如此?他掂了掂錢,雖說是賞錢,可似乎給太多了,正苦惱如何是好,二人已欲離開。
“姑娘稍等!”攤主自知手藝不好,又鮮有貴人光顧這些小攤,心中并不踏實,連忙贈了一根小女生模樣的面團人給他們,只道兩根湊作一對,圖個吉祥意頭。
趙清絃并不好這些吃食,聽他如此解說只覺好笑,若非已經(jīng)付了錢,怕是會以為攤主要訛他們再買些。他頜首接過,這歪眼的小人兒單看背影倒也算和她手上那根般配,不想浪費,便又順手遞給沐攸寧。
攤主見他領(lǐng)情,愈加開懷,指向沐攸寧手上的小人,笑言:“還是姑娘好眼光啊,那是我娘子做的,現(xiàn)下時間尚早,燈會通宵不閉,我怕她受累便先來支起攤子,不想只有她做的能賣出去,就剩下你挑的那根了!”
兩人在這里耗了些時間,張則彥回頭一看,終于發(fā)現(xiàn)他們沒有跟上,便在酒肆前停下腳步,待人到齊才一同入內(nèi)。幾人在門前等了好一會兒,張則彥覺得無聊,打算先問問澄流那個計劃該準備什么。
然而,他才剛開口就被董倬行打斷:“丟人?!?/p>
張則彥不解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沐攸寧牽著趙清絃慢悠悠地往他們的方向走來,遠遠的兩道身影被燈色籠罩,倒有幾分在燈會相約的情人模樣。
沐攸寧一口咬掉面團小人的胳膊,問道:“小道長真的只是陪我出來嗎?”
趙清絃一怔,沒想過她會這樣問,仍是坦然地道:“不止。”
“我就知道沒那么簡單?!便遑鼘幉[眼看他,笑問:“是和世子討論那個計劃嗎?”
“為何要討論?”趙清絃頗有些不解,那所謂的計劃錯漏百出,純粹是他隨口一提的話語,張則彥應(yīng)下時自然權(quán)衡過利弊,知曉他不會給予任何幫忙,最后還是選擇答應(yīng),那么他要做的就只有提供陣法而已,何來的討論計劃?
他實在是太不謹慎了,明知道沐攸寧于他們而言比千萬黃金貴重,竟把她帶來了侯府,置身在危險之中,哪怕金光咒已足夠抵擋大多的禍患,也未免過于疏忽。
趙清絃腳下一停,頓覺醒悟,那個硬要跟她出來的原因,似乎被誤解了?
這回真是錯得厲害。
“沐姑娘說和他雙修,這話我聽得極不舒坦?!?/p>
趙清絃回想起她那夜漫不經(jīng)心的神色,雖深明這姑娘并非因為情動的緣故而以身作餌,甚至,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幫他,可這事仍是讓他生了妒意,一直耿耿于懷。
火光映在他的眼睛,猶如點起了一盞灼人的燈,趙清絃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看著她,笑意更深,接著解釋道:“沐姑娘憐我,改而陪我渡過一夜,可我還是靜不下心?!?/p>
沐攸寧愕視趙清絃,覺得不可思議極了,對方是那高高在上的國師,趙清絃在侯府受制已久,難得擺脫監(jiān)視出來,不趁燈會人多雜亂,在外好好商議籌備反擊要事,而是為著這么風(fēng)月的理由陪她出來?
這可能嗎?
“我是沐姑娘的男寵,對吧?”
“但是……”沐攸寧恍神一瞬,瞪大雙眼,沒想到他還記得病中亂語,輕輕地吐出了句猶如抱怨的話:“小道長從不曾主動過?!?/p>
此時夜色正濃,夏風(fēng)徐徐拂過,撥散天幕的云霧,長瑠街上人流如織,身側(cè)行人低聲說笑,街上叫賣聲不絕于耳——周遭一切都那么的嘈雜。
趙清絃輕笑出聲,像松了口氣,俯身吻住了她。
剎那,四周彷若無聲,有如置身水中,本難忽略的雜音頓時變得很遙遠,僅余含糊的音色,沒有半點實感。沐攸寧半垂眼瞼,顫顫的桃花眸里盛滿燈光,比長夜中的群星更為璀璨,更為誘人。
那片虛幻的靜謐中,她好像只能聽見趙清絃劇烈跳動的一顆真心——
“這樣,我便有資格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