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氣逼人,樹上蟬鳴嚖嚖不斷。
張則彥邀來了戲班,大清早就有不少人在侯府進出搭建戲臺,沐攸寧嚷嚷著要去湊熱鬧,早飯都沒用就牽著趙清絃走到映山院,興致甚高。
下人們早把映山院打理一番,也在廊下擺了好幾張桌椅,眾人依次落座,沐攸寧幾人踱步前來,兩方人目光交匯,互相打量,最后是張則彥嘖了聲,往后一坐,翹起二郎腿,故作兇狠道:“大早上就來裝神弄鬼,真晦氣。”
望名侯輕皺眉頭,擺手讓幾人坐下,并道:“彥兒,既你不信,為何招他們?nèi)敫???/p>
張則彥坐姿懶散,眸色幽深,撇嘴笑笑,反問:“不是你下的令?”
兩人互相試探,話里藏話,俱不讓對方猜出自己知道多少,又計劃了什么。
張則彥這番話并沒有錯,他是有意以亡者之氣引來趙清絃,可若無望名侯默許,在府內(nèi)催動如此強大的陣法怎能避開他的監(jiān)視?
望名侯拿杯的手微頓,略一沉吟,竟默默地認(rèn)下:“是我。”
“臨近阿姐生忌,我不欲多生事端,你就管好你千方百計引來的高人,勿要擾了阿姐興致?!睆垊t彥目光凌厲地掃過鄰桌幾人,冷笑道:“阿姐還在看著呢。”
此話一出,饒是宋氏也是悚然一驚。
她親眼看著兒女完好長大,曾一度慶幸望名侯不像其他夫君,便是雙生子也沒有舍去其一。
不過朝夕,所有她驕傲的、歡喜的、自滿的,通通成了泡沫幻影,長女郁郁而終,親兒性情大變,家不成家。
宋氏看了看王氏,望名侯是礙于她娘家才不把這人抬作側(cè)室,可王氏年輕,手段了得,縱然只有兩個庶女,卻不能保證日后也只有兩個……
望名侯板著臉瞪了張則彥一眼,斥責(zé)道:“胡鬧!”
若是平日便也算了,如今院里全是外人,竟還說出這種話,到底要置侯府的臉面于何處?
此時,戲班主卻是匆匆上前,臉色發(fā)青,似是見到什么不安之事,說話嗑嗑絆絆:“侯爺……”
他得了允許,湊到望名侯耳側(cè)說了幾句話,只見望名侯臉色愈加難看,拳頭攥得發(fā)白。
趙清絃悠然地喝茶,兩人說的什么他一句都沒聽到,可對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倒是清楚明白。
望名侯咬了咬牙,拍板道:“此事容后再議,先做你們該做的事?!?/p>
戲班主忙不迭點頭,指點各人準(zhǔn)備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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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聲漸起,臺上的男旦細著嗓子,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張則彥嗑著瓜子,聽得津津有味。
他一度擔(dān)心時間太倉促,怕雇來的人慌慌張張難以成事,更怕望名侯又以什么侯府名聲為由予以阻止,幸好一切順利,對方也有意利用他所張羅的這的戲臺,那接下來只需等待對方出手。
望名侯派去不少人偶傀儡追殺趙清絃,但在屢屢敗陣后,戰(zhàn)損極大,只得先停了動作,并同時靜候機會再臨。
他自是不甘心,可是一切皆因貪念所致,才逼不得已走上絕路——前幾日得到國師的人來信,對方點明他欲私自扣下暝煙記的心思,稱若想補救,應(yīng)當(dāng)與蠱師合計對趙清絃身邊的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