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流先在房內(nèi)將行裝整理,眼見趙清絃軟攤在矮榻,心知不妙,急忙喚人送水,叁兩下就把他丟到浴桶,甚至還放了些藥包下去,像腌制生肉般把人又搓又捏,沖得干干凈凈。
趙清絃盤腿坐在床邊,背向澄流,由他替自己擦頭,素來清冷的聲線因疲倦而柔和不少,闔著眼,軟軟問道:“怎么不讓我用飯后才沐???”
“你不嫌臟???”
趙清絃稍稍一怔,眼睛半瞇,認(rèn)同道:“也是?!?/p>
“初到侯府就算了,都安排好住處,不先收拾儀容,你好意思落座?”
澄流口上說得得體,心里卻是想,他爬了地室渾身臟兮兮的,眼下累得連話都說不利索,這一覺睡下去,定要昏上好幾天,若不趁他清醒把人洗凈,恐怕就會熬到發(fā)臭了。
趙清絃哼了兩句小曲,忽像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和她換一個房間?!?/p>
澄流剛要應(yīng)下,便聽外面?zhèn)鱽砬瞄T聲,他懶得走動,大聲回道:“門沒鎖?!?/p>
沐攸寧身上水氣未干,長發(fā)只胡亂拭擦,水珠順著發(fā)梢滴滴滑落,她繞過屏風(fēng),便嗅到一陣濃烈的藥材清香,與趙清絃身上的氣味相合,很是好聞。
眼見趙清絃的身影在床邊搖搖晃晃,忍不住笑出聲來,問:“怎么不睡下?”
趙清絃聽出是沐攸寧,又睜開了眼看過去,答道:“等你?!?/p>
“等我?”
“嗯?!壁w清絃向她招手,拍拍身側(cè)的空位,又道:“你有事要問。”
沐攸寧笑吟吟地看著他,并不開口,慢慢走近。
趙清絃撐著睡意,也不催促,只說:“知無不言?!?/p>
沐攸寧不客氣地坐在他身側(cè),隨手拿起一塊布,邊擦頭發(fā)邊問:“你是怎么知道這里有異的?”
澄流一聽,也坐到榻上,搶答道:“我們向來是無異都能訛稱有異!”
“亂說什么?!壁w清絃笑著拍了他的手一下,扯下擦發(fā)巾,道:“其實也沒錯?!?/p>
沐攸寧問:“但這次是真的?”
趙清絃失笑,任他算得如何準(zhǔn)確,也不可能遠(yuǎn)在南宙就知這處有異。來到相州是因為施展縮地咒時借用了大祭司殘余的法力,一路上順?biāo)臍庀⑶靶校竭@處已然安全,便擇地停下。走在縣里,本欲找個客棧投宿,動身前忽察一絲邪氣異動,才尋至此地。
他并未言明,挑了容易讓人信服的理由:“最初只是覺得地方大,又有下人使喚,住起來比客棧舒服?!?/p>
在與張家世子碰面之前,這是最重要的原因,誤打誤撞之下,竟令借宿一事從訛詐變得順理成章。
趙清絃往前挪動,仰躺下去,高舉右手點算幾下,懶懶地嗯了聲,說:“沐姑娘這回應(yīng)是安全?!?/p>
她沒再追問,點頭道:“好,那這段日子我就四處逛逛?!?/p>
侯府地方大,連留給他們的客房也布置得當(dāng),床榻又大又軟,澄流忙了一輪,也學(xué)著兩人平臥床上。
未幾,對話聲漸息,幾人緩緩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