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仲洋來了,趙清絃也不急住離開,與他并坐。
自恒陽教明面上倒臺后,劉仲洋曾到東風(fēng)道觀與張道長細(xì)談,可任劉仲洋如何試探,張道長都是一副專心修練,隔絕凡塵的模樣,他便沒再費心監(jiān)視。
而且,那時趙清絃還提供了幾個方向讓他徹查,忙得要命。恒陽教余孽憑空消失,沒留下丁點證據(jù),這段日子看似平靜,誰都知曉他們會卷土重來。
正當(dāng)劉仲洋頭緒全無的時候,如有天意相助,發(fā)生了一件令人發(fā)指的慘案。
他看了眼沐殖庭,此事重大,然他對沐瑤宮的人依舊無甚好感,囁嚅難言,不知應(yīng)否開口。
趙清絃垂首盯著暗室的機關(guān),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動靜,便抬頭問劉仲洋:“不是有事?”
劉仲洋猶豫片刻,訥訥地道:“昨夜,云河城外北郊赫潛村遭了大火屠村,暫無人生還。”
該村已歷數(shù)朝,彎曲的山體上被開鑿出一層又一層的平臺,依次在上建起房屋,村內(nèi)的石屋彼此相連,不遠(yuǎn)處便是梯田,而供行走的石梯旁側(cè)是一條引山水而下的小流,并在每個階臺都開了口井,水源充足。
雖石屋相連,可每級石階又離得不近,按理說,就是大火蔓延,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個時辰將全村數(shù)十余座的小院一下吞沒。
“更讓人費解的是,這村里本應(yīng)只剩下老人,較年青的多在早年被官府協(xié)助遷居至內(nèi)城,縱有年青不愿外遷,人數(shù)也不過二十,這些都是衙門有記載的。”
沐殖庭問:“是遇害的人數(shù)有異?”
劉仲洋想起清晨看到的場景,頓覺一陣心寒:“約莫四十,我來的時候還有些尸首埋在殘礫下?!?/p>
他頓了頓,補充道:“全是男子?!?/p>
沐殖庭一臉慍色,而趙清絃的神情同樣不太對勁。
澄流是最先發(fā)現(xiàn)這件事,聽到劉仲洋前來的通報,在驚訝過后,他很快想起趙清絃推敲過幾個可能被恒陽教盯上的地方,其一便是北郊的赫潛村。
“我怕恒陽教死心不息,派了不少人到附近村落探查。赫潛村的人數(shù)確實只有十來個,與記載相符,這幾日因為別處有異動,我只好先把人撤回來,各村留下一個人守著,他……”
劉仲洋一心想著要告知他們詳情,沒留意到幾人的不妥,想起無辜的百姓喪命,更是講得哽咽:“他應(yīng)是也葬身于該處,無法告知有關(guān)人數(shù)的異況?!?/p>
趙清絃周遭的空氣彷佛驟然冷卻,掀起一陣寒意。
澄流跑到他面前半跪下來,雙手扶住他肩膊用力晃動:“冷靜!”
趙清絃直盯著一處,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眼神森然,明顯被激起心中怒意,卻不知是哪一句話,竟叫他無法冷靜自恃。
那股寒意來得又急又猛,像冬風(fēng)掠過,幽幽地往眾人身上卷去,輕巧地在皮膚覆住一層看不見的薄霧,緩緩上攀,至頸脖處聚合,然后……
澄流學(xué)著記憶中的畫面,十指僵硬地相抵,繼而大喊:“去尋沐姑娘,快!”
他只能牽制片刻,過往趙清絃起了殺意,多半是因為對方行事失德,晃到他跟前,看不爽便殺了,反正他根本不在意別人眼光,被說成濫殺無辜也罷。
澄流知他非嗜殺之人,從未加以阻止。
如今在場的并非什么窮兇極惡之輩,單憑對話也未覺有冒犯之意,他竟就壓制不住殺意,催動術(shù)法,若有誰因而受傷就頭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