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墻塌灰飛。
立于暗門后的董倬行仍揪著左懷天后領(lǐng)子未動,再往深處看去,原該命喪人偶兵下的各派弟子竟都毫發(fā)無損,沐殖庭瞇了瞇眼,悄然將兩枚磚塊攥在手心,質(zhì)問道:“怎么回事?”
董倬行顯然沒想過這暗室會被人自外破開,他們一行人沿運河步行至此,靠趙清絃布下的陣法掩蓋動靜,原以為能躲藏至最后,怎料陣法突然失效,不得不在此際現(xiàn)身。
“父……親……”
倒是趕巧,董倬行應(yīng)聲看去,正是左懷天茫然的一張臉,他迅速抬頭看清外面的情況,卻不偏不倚地撞上沐殖庭的目光。
不單陣法有失,連左懷天亦提早醒來,是趙清絃出了事嗎?
董倬行無暇深究,躲身暗道內(nèi)的人們驚疑未定,他們早已到達(dá)此地,不曾想才剛停定,外面就傳來了沐蝶飛的連番質(zhì)問,叫這一眾后輩聽得發(fā)懵,不敢相信當(dāng)世武林盟主所為竟如此齷齪,彷佛這幾天在武臺上叫喊的自己僅是個笑話,心中信守的俠義瞬息圮毀,難以釋然。
“人偶兵全被毀掉?!倍拘心貌粶?zhǔn)沐殖庭的心思,只好佯裝鎮(zhèn)定,避重就輕地陳述事實:“大祭司也早死了?!?/p>
沐殖庭略有遲疑:“死了?”
躲在別人后方的行為實在是不光彩,單憑這點就足以叫沐蝶飛氣得胸悶,她一邊牽制沐攸寧,一邊分神至沐殖庭身上,下一瞬掌風(fēng)突襲,正是沐蝶飛尋到空檔,趁他凝神思考的剎那出手。
沐殖庭來不及躲閃,結(jié)實的一掌直直撞在他肩傷處,余威朝外震去,尤在背部傳來劇烈的痛意,他吐出一口血,瞥見一名黃衣姑娘兀自上前,背后黑刀纏布,視線自他身上掠過,隨后在眾人的目光下解開布條,神色自若地提問:“廣場一眾子弟正奮力救助,左盟主怎么就躲在此處呢?”
“穿云刀……”長刀立地,沐殖庭不過一瞥,便能篤定道出來者為誰:“你是王家的后人?!?/p>
盈月并未否認(rèn),邊問邊走向左凌軒:“武林大會驟然中斷,我還能向左盟主求來一個切磋的機會嗎?”
“為何現(xiàn)下才動身?不是說在生死斗前……”沐殖庭的聲音仍未停下,然他很快就理清前因后果,手掌一翻,徑直劈向董倬行:“連你也叛我?”
董倬行自覺叛變的事被識穿,不再隱藏,連番錯步退開數(shù)丈,盈月見狀舉刀相向,欲擋下沐殖庭一擊,卻是無濟于事。
饒是她有意相護(hù),抵不過沐殖庭殺紅了眼,盛怒下的一掌攻勢極快,縱是負(fù)傷出手,力道稍弱,仍能精準(zhǔn)地落在董倬行身上。
董倬行身形一僵,嘲諷的話尚凝在唇邊,腹部就傳來被異物貫穿的感覺,許是攻勢太快,痛意竟絲毫未顯。
握在手中的磚塊疾如利箭,僅僅是催動內(nèi)力已叫沐殖庭痛不欲生,眼看未能將人一擊斃命,他心有不甘,咬牙聚氣欲補上一掌,然沐蝶飛不知何時擺脫了沐攸寧,飛速閃身而來,直將沐殖庭與旁人隔絕開去,讓他無法再向董倬行下殺手。
身后殺意猶在,卻未有再往董倬行追去。
董倬行背朝沐殖庭,得到喘息的空檔后抬手摸向腹部,手心傳來不合時宜的熱度,他低頭看去,入眼便是一個血窟窿,宛如被炸藥破開般,似有臟器流出,他意識到自己將會命喪此地,卻是滿臉從容,深吸一口氣后便躺臥地上。
動作間牽扯到傷處,這才傳來了叫他無法輕易忽視的痛,隨呼吸一下一下地擴散全身,徹骨的痛直奔腦海,刺得他思緒渙散,回想起從前習(xí)武總會留下大大小小的傷,卻因少年心性,只懂強裝無事,如今年紀(jì)漸長,倒是想向人示弱,只可惜……
即便知曉她非故人,余光總不自覺地追隨那抹熟悉的衣角,直到再無聲音傳來,四周寂靜如彼年夏日,還來得及留住一切珍視之物——恍若伊人尚在,細(xì)數(shù)白云流影,相期以夢。
***
另一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