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絃望了眼遠(yuǎn)方鋪滿白花的祭臺,道:“恰逢活人祭?!?/p>
“其一。”澄流摸了摸鼻子,說:“陸路塌了,雷娜族的大祭司放話要等活人祭后才能修路,好些人為了離開而打了起來,鬧得死傷頗多?!?/p>
沐攸寧問:“不能繼續(xù)走水路嗎?”
趙清絃搖頭道:“夏天將至,沒雇舵工航行更危險,且從此地出發(fā),還要再繞個大圈才能到西殷的邊境渡口。”
沐攸寧明了,通向西殷的陸路僅有此島,走水路不但危險,且耗時更甚,眼看入口就在面前,多半人都不愿去冒航行的風(fēng)險。
她不解的是,為何都要急著離開,抬頭問:“也沒什么好急吧?”
澄流有些擔(dān)心,看了趙清絃一眼,猶豫要不要說出口。
“活人祭有些不講理?!?/p>
趙清絃簡單提了句,澄流便知他是不在意,低頭瞄了瞄兩側(cè)的人,確定無人聽見才接著向沐攸寧解釋:“大祭司會算出島上誰最適合做人祭,不拘數(shù)量,最荒唐的是祭祀期間,島上的人都屬他們的祭品,只要被點(diǎn)中,甚至?xí)暑I(lǐng)族人上前,強(qiáng)行將人捉拿?!?/p>
沐攸寧再問:“若是他們到衙門申冤呢?”
雷娜島也算是南宙其中一個大島,可所謂的衙門,也僅是空殼,官員的權(quán)力遠(yuǎn)不敵族中信仰,以此島為例,族內(nèi)的大祭司有著說一無二的至高權(quán)力,甚至能將私刑說成天譴,久而久之,便沒人敢多管閑事,說是官爺,看上去倒更像長居于此的游人。
“不會有人管的,南宙皇都亂成一團(tuán),官員礙于戶籍有紀(jì)錄,怕受刑不敢離開外放地,卻因原住民排外,處于權(quán)力架空的狀態(tài),各島上無法無天?!?/p>
澄流頓了頓,再道:“雷娜島是與西殷交好,但名義上仍非其領(lǐng)地,自會推脫不管,默默縱容這種做法?!?/p>
整個活人祭會舉行七日,大祭司會在第一日于祭壇推算,找出適合作祭品的人,多以至陰者為上,并在第四日會出行活擒祭品,隨后生生餓其叁天,于第七日申時正開始活人祭。
聽說今日是捉拿祭品的日子。
客棧投宿的人不多,最顯眼的是兩個身穿青衣的人聚一起,看起來像是某個門派的服飾,閑談間又有幾個持劍的黑袍男子,從樓梯步下,最后兩方人站在一起,不時露出懊惱的神情,似是在討論接下來的去向。
沐攸寧記得江湖排行榜中提及玉城門的弟子皆以穿青衣,束上青色發(fā)帶為統(tǒng)一服飾;而劍配橘色劍穗的黑袍弟子,定是霜天閣了。
她看著那兩個青衣弟子的背影,腦中閃過幾個畫面,可未待她細(xì)想,趙清絃就忽然停下來,把她拉到身后,來不及解釋:“來了。”
澄流一聽,手扶在佩劍,警備起來。
趙清絃從腰間摸出一把羊脂玉扇,虛虛在空中劃了數(shù)筆,墜在尾部的流蘇順著他動作輕晃,在半空圈出一道道弧線。
嗖——
他利索地?fù)P開折扇,平展在前方,扇面并非普通的油紙絲綢,而是與扇骨一體制成,每根仔細(xì)地雕出花紋,背面刻滿繩頭細(xì)字,以虹光草汁描繪一遍,字紅似血,深深滲入玉扇的紋理中。
陽光融暖,映落在上好的羊脂玉,半透著光,白如截肪,細(xì)膩又渾厚。沐攸寧定眼一看,當(dāng)中有兩根扇骨色澤微黃,頗覺突兀。
他剛合上扇子,便聽沐攸寧喃喃地問:“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