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明白了么?你注定要死于今夜?!碧鞎讼聛恚Z氣忽而輕緩,“一位靈鬼官尚且能將你殺個落花流水,若是龍駒率靈鬼官而來,你豈非永世不得翻身?你弱敵強(qiáng),你如今便似在螳臂當(dāng)車。”
“那要如何是好?”易情又將身子翻過來了,定定地望著天書。
天書仿佛在笑,“依我看,你便留在這兒罷?!?/p>
留在這處?易情聽得一頭霧水,此時又見得天書張臂,仿佛在環(huán)抱這水墨蒼蒼的世界。墨溪橫流,他們仿佛在其中游蕩。
“不錯,留在此處。只要你安心闔眼,此世便既無生,亦無死。你不必遭受苦厄,其余人亦能逃脫死難?!?/p>
“然后呢?留在這兒以后,我要做何事?與你說體己話,陪你解悶么?”易情翹起了二郎腿,譏嘲道。
天書笑道:“是呀,若是你愿意,我能永遠(yuǎn)陪著你。這里便是你的雨棚、泊港,你能安心入眠,不必再理會塵世喧囂?!?/p>
易情卻跳了起來,朝它啐了一口,“呸,你錯了,這兒才不是甚么雨棚和泊港?!?/p>
“那是甚么?”
“是監(jiān)牢。”易情抱著手,吐舌道,“你是不是想永遠(yuǎn)困著我,不教我脫身?我早已看穿你詭計啦,你就蹲在這兒,瞧著你這些墨字墨畫解悶去罷!永遠(yuǎn)、一直待在這里!”
天地仿佛于那一瞬凝結(jié)了。蒼陰陰的山壁上,墨團(tuán)如山石滾落,流淌的墨痕像斷了流,干涸在一片蒼白麻紙上。紛零的紙屑蔫蔫地落下,天書無言以對,卻又見易情走到他面前,臉上咧開一抹冷笑。
“還不讓我走么?”易情嗤笑了一聲,“你想在這里呆愣到何時?”
“走?走去哪兒?”
易情歪過腦袋,“讓我回去?!?/p>
“你還要回去?你還未死心?”天書反而有些惱了,紙屑從它身上剝離,在空里扭曲旋舞,猶如叢簇的烈焰。
白袍少年張開手讓它看,“你瞧,我如今手腳還在,眼耳口鼻尚存,心肝脾肺俱全,你卻叫我死心?”
他臉上綻開的笑容教天書咬牙切齒,恨得心急。挫敗仿佛沒在他面龐上留下一絲印痕,他笑如飴蜜,仿佛明珠生輝。
天書長長地吐氣:“待我將你的手腳、臟腑拿盡,看你還能不能說出這話?命理教你陷入泥沼,愈是掙動,便會陷得愈深。終有一日你會號咷大哭,難看地向我跪地求饒——”
這話還未說完,就被易情笑嘻嘻地打斷了。
易情朝它扮了個鬼臉,吐舌道,“才不會有那種事兒,甚么狗屁命理?這是哪個神仙定下的事?”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你聽見我的心在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