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左不正居高臨下地瞧著癱軟在地的他,遺憾地評價道:
“真是無可救藥?!?/p>
沒練幾下,易情便拔腿開溜。他以前是個文官,可不愿吃這等苦頭。沒過多久,左不正便在市街口尋到了他。這廝在點心鋪前閑晃,干起了插手的老本行,沒一會兒,袖里便鼓囊囊地塞滿了乳酥、蒸糕。
左不正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發(fā)覺易情的腮幫子也裝得鼓鼓的,正艱難地顫動,像偷食的石老鼠。她用力敲了一記他腦袋,易情驚得一蹦三尺高,袖里糕點落了一地,他惱紅了臉,叫道:“你做甚么?”
左不正冷冷道:“我做甚么?我在治你。你不僅無可救藥,還病入膏肓?!?/p>
她揪起了易情的耳朵,將他拖走,道,“過來,我給你治治你這偷??!”
少女總算發(fā)覺她這夫君的窩囊之處了,不僅四體不勤、弱不禁風(fēng),還愛做梁上君子。只消一拳,便能輕易將這廝揍個大馬趴,眼睛移開一瞬,他又會像貓兒似的靈巧躥走,仿佛腿不曾瘸過。
教導(dǎo)了老半日,易情還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撏当阃?,手里似抹了油。連左不正心底里都在嘀咕犯難,她本就是為了忤七齒象王的命,才尋來一個膿包夫君,可這段時日瞧這小子像是個可塑之才,這才動了要管教他的心思。如今看來這小子還是塊難雕朽木,晨參暮省、打躬作揖的事兒入了他的腦,便似水過鴨背,不留痕跡。
這幾日里,易情像跳蚤一般上躥下跳,從不教她省心??僧?dāng)他從袖袋里取出書冊來翻閱時,卻又是另一番模樣。左不正曾見他坐在黃果樸樹之下閱卷,樹影深而濃,像暈開的墨跡,瑣屑的光落在他眉眼間,沉靜而冷寂。
一個人怎會有如此矛盾的兩副面孔?左不正想不明白。
在射圃里習(xí)練時,左三兒便坐在一旁看他倆胡跑。左不正教來教去,易情總不得要領(lǐng),最終只學(xué)得一式八極撐捶,腳尖扣穩(wěn),左拳砸出,右肘回拉,能一下便砸在人胸腹處。易情的胳膊卻像棉花,無半分力氣。
左不正蹙著眉,叫道:“你出拳剛猛些!”
易情問:“甚么叫剛猛?怎樣才能剛猛?”
左不正揉著眉心:“你回想一下你最想痛揍的一人,心里醞釀起火氣,然后出拳,這樣便能剛猛了?!?/p>
易情擺開架勢,腦海里先浮現(xiàn)出了七齒象王背手微笑的身姿。他想象著自己猛出一拳,將那臃肥男人打趴。可接下來他卻不由得想起祝陰陰險低笑的模樣。是了,他最想痛揍一番的是這小子。
易情咬牙切齒,往虛空里陡出一拳。正在這時,左三兒從石墩上蹦下來,跳到易情跟前,學(xué)著左不正教授的模樣,也像模像樣地屈起膝蓋,猛出一記撐捶。易情腹上挨了這小女娃的一擊,竟被搡得往后跌去,摔了個四腳朝天。
左不正在他身邊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