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第2頁）

龜茲毒龍沒來救它，小蛇昏厥在雪地之中。它懷著對凡人的懼怕之情，瑟索地墜入昏迷。寒冷像剝皮一般剝?nèi)ニ砩系闹X，它覺得自己離死亡愈發(fā)接近。耳骨上傳來了遙遠的踏雪聲，撲撲簌簌，許久終于停駐于它面前。

小蛇感到頭頂?shù)暮裱┍粨荛_，一雙冰涼的手將它從雪中拾起。來人哆嗦著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問話?？伤雺舭胄眩坏冒l(fā)出一二聲嬰孩似的呢喃。那人猶豫半晌，解開缊衣，將它放進懷里。小蛇感受到了一張瘦骨嶙峋的胸膛，肋骨像石頭上的凸棱，硌得它生疼。但那胸膛卻比石頭要溫?zé)?，里頭像藏了一只小小的火爐。小蛇顫抖著在那胸膛上蹭去了臉上的冰碴子，它每蹭一下，那胸脯便也哆嗦一下。

小蛇咯咯地笑了，它覺得好玩兒。它從那人漏風(fēng)的襟領(lǐng)里探出腦袋來，望見了一張骯臟不堪的臉。那是個蓬頭跣足的小乞兒，骨瘦如柴。

小蛇伸出腦袋，叫道：“喂，你是誰？為何要救我？”

那乞兒似是嚇了一跳，伸手將它緊緊地捂著，兩眼似要躲避惡犬般張皇地四望。待發(fā)現(xiàn)四下里無人時，他終于如釋重負地吁氣，低頭望向小蛇。

“居然真是條會說話的蛇……”乞兒驚奇地感嘆。

小蛇不滿地用尾巴拍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誰？”

“我是……嗯……一個討飯的叫化子?！?/p>

小蛇得意地說：“我也在討飯，所以我也是叫化子啦！”它想了想，身上暖熱了些，又問道，“你為何要救我？”

小叫化道：“我聽見你在雪里喊‘救命’，我便來救你了?！?/p>

小蛇驚奇道：“我喊救命，你便真會來救我的么？”

“人就是這樣。”小叫化抱著它，在雪里艱難地跋涉。小蛇看到雪擁到他的膝蓋，又倏地退下去，在下一次落腳時又涌上來，像潮起潮落。“對遭難的人和事沒法兒坐視不管?！?/p>

凜冽的風(fēng)刀子落下來，小蛇感到小乞兒在戰(zhàn)栗。它本該覺得冰寒砭骨，可貼著那單薄的胸膛，它又忽覺如沐春風(fēng)。

“你好像是個好人，”小蛇蜷在那乞兒胸前，囁嚅著道，“是我出浮翳山海這些天來……見到的

蘭蕙雖可懷

和小叫化相依為命過了幾日，小蛇覺得這是它這一輩子里過得最快活的幾日。竹林覆雪，他們在幾楹瓦屋前展席坐地，像幼鳥般伸出嗷嗷待哺的嘴巴，等人往里頭丟小平錢或饅頭渣。天素凈如紙，鵠雁像幾點墨跡，在其上悠悠流去。小叫化與它縮在房櫳下，將云朵想作生煎饅頭，將日頭比作熟透的雞子黃，他倆喝著西北風(fēng)，對著天空流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