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燭龍,對罷?”
祝陰遲疑了一會,緩緩點頭。
“你知道‘燭’一字是何意涵么?”
“祝某聽您解過《儀禮》,其中有一言:‘火在地曰燎,執(zhí)之曰燭?!?/p>
“我五行屬木。你是做火燭的命,我是做柴薪的命,如此看來,咱們是同命之人。”易情又問,“燭火與柴薪燃燒,會生出甚么?”
“會生出……灰燼?!?/p>
易情搖頭,“不對,是光明?!?/p>
祝陰說:“即便有光明,那也是一瞬的光明?;抑螅趺匆膊粫??!?/p>
“但就是為了這一瞬,我愿化作塵燼。”
易情說。
“我要再上天廷一次,將一切了結(jié)。若天日不欲光澤凡世,那我們便燃起燭火柴薪?!?/p>
寒暑移此心
思緒猶如鴻雁,飛越重山復(fù)水,飛回往昔。
草留雨碧,月映寰瀛。月牙兒像瞇起的眼縫,靜靜地望著山徑上落寞而行的兩人。回內(nèi)房的路上,易情倚著祝陰的背,喃喃道:
“祝陰,你……如何看待我?”
那聲音細(xì)而弱,如飄飖的風(fēng)兒擦過祝陰耳旁。祝陰恭謹(jǐn)?shù)氐溃骸白匀皇侨f分崇敬了。”
易情卻夢囈似的道:“可待你知曉往事后,你會恨我。”
祝陰埋著頭,臉龐鼓得似饅頭:“既然如此,那索性還是不知的好?!?/p>
“不,你定然會知道的。”
易情閉上眼,憂心忡忡,往事猶如元宵時的蟠螭燈于眼前輪轉(zhuǎn)而過。少司命為他在天書中揭示了過往的一切,讓他知曉自己是祝陰以神君的魂心復(fù)生的又一位神君??赡腔晷睦餁埓娴幕貞洉r時化為夢魘,教他膽寒心驚。
他如今已然知曉,在紫金山下與小蛇相遇之前的神君是為何人。
若是祝陰得知過往之事,定會無比恨憎他。但易情不欲隱瞞。他余日不多,如今非但是四體,連知覺也將散去。易情左思右想,還有甚么法子可上天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