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巴東張西望,伏在他耳邊道:“你就不能放我一馬,悄悄兒和我溜走?”
文公子失笑,把他腦袋搡開:“不行?!庇仲N上來咬他耳朵,“你沒看見我身后立著的侍衛(wèi)么?若我在外有甚么異狀,他們也會擒我回去。他們不僅是我的護身侍從,更像是防范我逃走的獄卒。所以只有請你乖乖按咱們先前說的照辦了?!?/p>
小泥巴有些喪氣,但又很快打起精神來,正好他也想一試天書是否真能連他的心智都一起扭曲,這正是一個絕佳之機。何況微言道人素來對自己疼愛有加,說服他讓自己回觀,又有何難處?這樣想著,小泥巴向邁出一步。
可這一步邁出后,小泥巴忽覺不對。
一剎間,世界似是斷層了,他所處之處與橋堍那頭的微言道人之間仿佛有一道無形的藩籬。在那彈指之間,他竟隱約望見眼中所見之景洇散開些微墨跡,在悄然褪色,好像這個世界是假的一般。
怎的回事?小泥巴陡然變色,腦袋中傳來輕微的昏眩感。
光陰的流逝仿佛變得極慢,西塘河像凍作了一條冰帶,飛鳥凝在半空。小泥巴想拼命向前邁步,可無論如何走,他仿佛永遠待在原處,他與那僅有數步之遙的橋堍之中如隔天塹。
抬腿,落腿。前進,奔跑。他似被困在一個無形的囚牢中。哪怕汗流至踵,也無法接近微言道人半步。
疑竇如山,壓在小泥巴心頭。他焦急地扭頭去看文公子,正恰望見文公子正把玩著插在前襟上的紙風車。
“如何?”文公子攤手道,“我說過了罷?你是無法違抗天書的。天書上已寫下你進入文家的事實,你便無法再離開?!?/p>
小泥巴結巴道:“可……可……”
可他看過那段天書文字,天書只是寫了他入文家之事,只將他年歲中的一個時刻固定了下來,但往后又如何呢?他本是不信天書是有這般大的本事的,可憑寥寥數行字就真可決定人的終生?
文公子卻頗無所謂地擺手,道:“罷了罷了,你這下總算見識過天書是怎么一回事了罷?我先前早已予你足夠的提示了,你是改不了天書的,回去罷。”
小泥巴心頭沉重萬分。
他抬起頭,還想爭辯一二句,可一個激電似的念頭忽然照進腦海。
小泥巴瞪眼咋舌,忽覺醍醐灌頂。為何自己在原地邁步,卻終而不得前行?為何這世界慢得古怪,可旁人卻似無所察?他忽而想通了這些疑問的答案。
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猛地揪住文公子的衣袖,從其中抓出那張方才給自己看過的詩作。
“這便是答案……”小泥巴顫聲道。
“甚么?”文公子也反應極快,一手捉住小泥巴的腕節(jié)。
小泥巴道:“這不是普通的詩作,而是寫在天書紙上的詩作!”
他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詩作道,“你寫了藏頭詩!‘不識相思意,欲語靨凝羞?;匮銈鲿\,觀簡心生憂。’每句取首字,連起來便是‘不欲回觀’!至于天書紙的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