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陣子慵懶地笑,“本來是不大認(rèn)得的,可看到你那對眼睛,鬼靈精怪的,便又想起你是易情了?!?/p>
“不錯,看眼睛是最容易認(rèn)出人的?!?/p>
小泥巴道,他解下臂上紅綾,蒙上了兩眼,又朝其余兩人得意地笑道。
“所以,只要我將雙目蒙上,師父她老人家定認(rèn)不出我來!”
弱羽可憑天
三重山至天壇山不遠,夜色漆暗,烏云如細密的絡(luò)子鋪滿天穹。迷陣子打著燈籠慢慢地在前頭走,胭脂一樣的紅光映亮山路。
小泥巴和文堅走在他身后,望著山路,既覺熟稔,又見陌生。白石板上荒草萋萋,滿是塵泥,似是許久無人灑掃。一路上有些零星碎瓦,埋在土里,只露了個尖兒,像生在地里的荊棘。古老的青松虬曲著,在他們頭頂灑落厚重的陰影。然后他倏爾發(fā)覺這山中雖仍是春時,卻似已入秋,到處散發(fā)著遲暮之氣。
“觀中弟子還有何人?”小泥巴問。
文寶珍頭也不回道,“只我一個?!?/p>
過了一會兒,他又笑道,“若是三足烏和玉兔也算的話,那便有三個了?!?/p>
待走到山門前,只見荒苔遍地,林靜庭幽,風(fēng)拂過廊廡,石磚上滾起細細的塵沙。三門殿前立著一只木架,架上掛一竹木籠,籠中有一漆黑鴰鳥與雪白小兔兒正依偎而眠。迷陣子走過去,拍了拍籠,叫道,“三足烏,玉兔,瞧瞧有誰來了?”
三足烏閉著眼,呱呱亂叫,“還能是誰?自然是你這喂食奴才!快將本大爺?shù)纳虾霉茸迂暽蟻恚 ?/p>
許久不見動靜,它一睜眼,卻見迷陣子身后的小泥巴和文堅,愣了一愣,問:“這倆是誰?”
小泥巴打開竹木籠,將它翻過身來,撓它肚皮,道:“你怎不記得你主子了?”
三足烏大惱,三條小腿兒亂蹬?!拔揖褂羞@等寢陋的主子?”玉兔卻快活地爬過來,叫他道:“易情!好久不見啦?!?/p>
一人一鳥一兔寒暄一陣,大為感動,抱作一團敘舊。原來這兩只小玩意兒被文府擄去之后,又因文家散敗而逃回天壇山,自那之后便一直為無為觀所飼。小泥巴逗弄了它們一會兒,忽聽得殿前傳來嗒嗒的腳步聲,舉頭一看,卻見一個熟悉的影子往這里走來,那影子渾圓,像一只大肉丸子。
這應(yīng)是微言道人了。小泥巴記著文堅所說的不可結(jié)塵緣的話,扭頭對三足烏與玉兔道,“我如今升天了,是星官,本不能同你們相認(rèn)的。我就扮作來觀里拜師的弟子,你們幫襯著點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