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他忽覺身上遭一股大力牽扯,那鐘山君力大無比,竟上前一步,一下將其身上官服剝洋蒜似的撕開,轉(zhuǎn)而披在自己身上,撣了撣塵。
祿存星官瞠目結(jié)舌,卻見鐘山君笑道?!叭绾??我如今瞧起來有官樣了罷?”
祿存星官臉紅脖子粗了半晌,指著他跳腳道:“你個強(qiáng)盜!剝了我的衣,以為穿上后便官相端正了么?還來!”
他正欲揮拳揍上去,卻聽得一聲威嚴(yán)的暴喝:
“站好!”
那暴喝聲竟是從鐘山君口中迸發(fā)出來的,如一聲驚雷,猛地在眾星官頭頂炸響,就連北辰星君也站住了,詫異地看向那不修邊幅的隊尾之人。鐘山君似換上了一副新面具,神色冷得似鐵,瞽目里像彈出幾道利刃似的目光。
“我是并無朝服,可你卻是沒半點(diǎn)神樣!你好好想想,凡世廟宇里的神像是怎樣的?”
“站……站著的?!辈恢醯模晴娚骄龤鈩輵厝?,竟教祿存星君抖抖索索地道。
“是七歪八扭,還是挺如青松?”
“自然是……站直了的?!?/p>
“那你還不站好?”鐘山君喝道,“凡人尚且覺得神應(yīng)挺直脊梁,你東倒西歪,如何教黎民安心敬奉?香火錢還想要么!”
“這……這,”祿存星官面目扭曲,囁嚅道?!霸蹅兿惹罢f的不是這事兒,是說因九霄上八音遏密,咱們行天磴也不必太恪守以前的那古板規(guī)矩……”
鐘山君咄咄逼人地發(fā)問:“你是覺得九霄上沒了太上帝,所以咱們能和吞盞兒了一般,歪歪斜斜地上去?”
“話也不全是這樣說……”
“既然你覺得太上帝已崩逝,那咱們上神霄是為了甚么?”
“是為了……瞧瞧那修好的紫宮嘛?!钡摯嫘枪傧駛€被打手板的小童,口吃結(jié)巴?!安皇钦f有人將那斷壁殘垣修繕好了么?”
“能修葺紫宮,這等偉業(yè),你覺得有誰可成?”
“這……除了圣躬,其余人卻不好說。”
“那不便是了么?”鐘山君說,“太上帝仍在神霄之上。即便不是他老人家,也是另一個比他厲害的人。對一個比太上帝更厲害的人,你應(yīng)怎么做?”
“……畢恭畢敬……少發(fā)怨言?!钡摯嫘枪倩刂?,姿態(tài)很是低微。
眾星官似是被鐘山君這一通話給繞懵了,兩眼昏昏地望著他,如一群被先生訓(xùn)斥的蒙童。北辰星君卻兀自暗暗心驚,此人身上有股天成的威勢,竟讓自己想起面圣之時。
“走啊,還愣在這兒作甚?”一片死寂里,鐘山君忽而一笑,緩和了緊繃的氣氛,攤手道。